多萝西·L·塞耶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她到达莫德林桥的时候刚好三点,但发现彼得已经在她之前到了。他这种守旧的礼貌被弗拉克斯曼小姐和另一位什鲁斯伯里成员的遭遇一衬托,让人更加印象深刻了,她们正坐在木筏上,明显在等待她们的游伴,看上去又热又不耐烦。温西接过她的包裹,郑重地把她扶上船,还帮她把坐垫摆好,这让哈莉雅特很高兴,并且,从他讽刺的眼神里,她知道他完全了解她为什么这么出人意料地温顺。
“你是喜欢去上游还是下游?”
“嗯,上游更嘈杂,但河床的状况好些;下游的话,到分汊之前还好,之后你就要在厚重的泥浆和市政垃圾堆之间做选择了。”
“看上去选哪边都不太好啊,但你只能下令了。我的耳朵就像贪吃的鲨鱼一样张开着,准备接受神祇的声音。<a id="jzyy_1_127" href="#jz_1_127"><sup>(7)</sup></a>”
“老天!你从哪里学到的这种话?”
“虽然你可能不会相信,这是济慈的一段十四行诗惊人的结尾。的确,那是年轻人的尝试;但有些东西,即便是年轻也不能作为借口。”
“我们去下游吧。我需要安静点的环境,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调转船头,划向水面,准确地在桥上戳了一下。然后说:
“可敬的女人!你允许我在那两个被遗弃的阿里阿德涅<a id="jzyy_1_128" href="#jz_1_128"><sup>(8)</sup></a>面前展开了我虚荣的孔雀尾巴。你现在想要独立起来,开始撑船了吗?我承认撑船比闲待着要更有趣,而骑士精神里十分之九都是对快乐的渴望。”
“你有可能拥有一个公正和慷慨的头脑吗?在慷慨上,我是不会被你超过的。我会像一个完美的淑女一样坐在这里,看着你出力。看到别人把事情都做好了,真是不错。”
“如果你这样说的话,我就要自大一回,做点蠢事了。”
事实上,看他撑船是很享受的,他动作轻巧,又极端迅速。他们飞快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和迂回的水流,直到码头前的窄道里,他们被另一艘船挡住了,那艘船笨拙地在河中央打着转,还把好几艘独木舟危险地挤到了河岸边。
“你来这条水道之前,”温西叫道,一边用手里的撑竿把那条讨厌的船推开,一边凶巴巴地瞪着那个撑船的年轻人(一个筋骨结实的年轻人,上半身什么都没穿,被太阳晒成了虾红色),“应该学学河道上的规则。右边的河道是那些独木舟的。而你如果不能撑好那只竿,我建议你退到一边,停在那里直到你明白上帝赐予你这双脚是为了什么。”
随即,一个中年男人迅速转过头来,他的平底船就泊在前方不远处,他高声叫道:
“老天爷!贝利奥尔的温西!”
“好了,好了,好了,”勋爵大人不再理会那个虾红色的年轻人,慢慢划到与那艘船并排的位置。“布雷斯诺斯的皮克,圣灵在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该死,”皮克先生说,“我住在这里。该问的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还没见过我太太——彼得·温西勋爵,亲爱的——板球校队成员,你知道。这些都是我的家人。”
他模模糊糊地挥手划过一大群年纪不一的子女。
“哦,我就是想着该回来看看老地方了,”一圈相互介绍结束之后,彼得说道,“我在这儿有个侄子,有些事情。你现在在做什么?助教?研究学者?讲师?”
“哦,我在做教练。混日子而已,混日子。天啊!自从我们上次见面,又有多少流水从愚人桥下流过了。但我在哪儿都能认出你的声音,只要我听到你这傲慢、轻蔑的该死的口气,就会脱口而出‘贝利奥尔的温西’。是不是啊?”
温西收起船竿,坐了下来。
“有点同情心吧,老家伙,有点同情心!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你知道,”皮克先生对着四周的人说道,“当年我们一起上学的时候——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唉,不管他了!那时候如果有人带了个乡下表亲或美国游客过来,他们要是问起,就像他们总是会问的,‘所谓的牛津礼仪是什么?’我们就会带他们转一转,再让他们见见贝利奥尔的温西。反正他住的地方就在圣约翰学院的花园和殉道纪念塔之间,顺路得很。”
“那万一他不在那儿,或者不愿意展示礼仪呢?”
“这种惨剧从未发生过。我们总是能在贝利奥尔方庭的中央找到温西,把他优雅而傲慢的行事法则展示在人们面前。”
温西用双手抱住了头。
“我们经常打赌,”皮克先生接着说,他似乎还保留着一丝本科生的幽默,毫无疑问,是得益于和一年级学生不间断的接触,“他们之后会怎么评价他。大多数美国人会说,‘天啊,这不正是典型的英国贵族吗!’但他们中也有人说,‘他的眼睛上真的需要那片眼镜吗,还是那只是他服装的一部分?’”
哈莉雅特想到舒斯特-斯莱特小姐,笑了起来。
“我的天——”皮克太太说,她看上去天性非常善良。
“至于乡下来的表亲,”皮克先生不带感情地说,“无一例外地变得无话可说,只有布奥尔餐厅的咖啡和冰块才能让他们恢复过来。”
“别提醒我了,”彼得说,他的脸还埋在手里,除了通红的耳朵根还露在外面。
“但你保持得很好啊,温西,”皮克先生接着善意地说道,“腰部一点儿都没胖起来,就算是要在板球门柱间再发起一次冲刺,你都还能行啊。我现在就没什么用了,除了打打家长们的比赛,是吧,吉姆?这就是婚姻带给男人的——把他变得又胖又懒。但你一点儿都没变,一丝一毫都没有,毫无疑问的。而且关于河上的那些笨蛋,你说得很对。他们老是撞上我的船,要不然就用他们野蛮的平底船压上我的桨,我真是受够了。他们甚至不懂得道歉。想想看,真是好笑,一群笨蛋,还有留声机发出的声音灌满我们的耳朵,再看看他们!就看看他们!足够让人恶心的了。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山一样!”
“高贵、裸露,又古老<a id="jzyy_1_129" href="#jz_1_129"><sup>(9)</sup></a>?”哈莉雅特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指的是在竿子上爬来爬去的。看看那个姑娘——双手握着竿,一下接一下的,就爬过去了!还转过来乱推,好像她在清理下水道一样。她要是不小心的话就要掉下去了。”
“她穿成那样就是准备掉下去的,”温西说。
“我告诉你吧,”皮克先生小声说道,“这就是她们穿这服装真正的原因,她们就是想要掉下去的。你穿着这身法兰绒西装出来,上面还有漂亮的皱褶,这当然没问题,但你要是就这么掉下去,就会显得更可笑了。”
“多么正确啊。好了,我们把河道都堵住了,最好还是继续划船吧。我哪天再去找你,如果皮克太太允许的话。再见。”
两条平底船分开了。
“老天啊,”当他们远得听不见这边的说话声了,彼得才说,“看见老朋友是很愉快的事,对自己也很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