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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希望他死,他早就死了。”
阿德里安扳回击锤,把手枪放在地上。伊丽莎白弯腰拿起枪,但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奥利韦特身上,他凑近他,两人的脸只差几英寸。“我要你传个话给典狱长。”
“好。”奥利韦特设法吞咽,但是呛住了。“没问题。”
“你告诉典狱长,你能保住一条命是因为伊莱·劳伦斯,下回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告诉他如果我碰到他,我就会当成是私人恩怨,我不会再顾念伊莱的面子了。”那警卫点头,但阿德里安还没讲完。“不管你有没有女儿,结果都没区别。你明白吗?”
“明白。上帝啊,我明白。”
阿德里安站起来,审视着丽兹的姿势和她的脸。她握着枪的手指依然发白,但是他可以接受。真正重要的是她来到了这里,她本不必来的,却还是来了,而且她的克制能力是其他警察办不到的。这在广大世界里只是一件小事,但在这个老加油站前方的黯淡灯光里,阿德里安觉得好久以来头一次不那么孤单了,他没有得到心灵的平静,但也没有毁坏。他希望丽兹明白这点,明白她对自己是有意义的,而且很重大。“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他说,“我不确定我都能回答得了,不过我会尽量。”
“那就太好了。”
“你会跟我走吗?”
“什么?”
“刚刚你自己说过了。我得离开这个地方。”
“我们要去哪里。”
“那是秘密。”他告诉她,丽兹看着黑暗的马路。秘密是危险的,他们两个都明白。但他看得出她受了很大的伤害,而且她的人生也面临重大的转折点。“拜托,”他说,看着她那双清澈而灵动的双眼,“我已经厌倦孤单了。”
他们开着伊丽莎白的车,因为警察已经发现普雷斯顿,现在一定在找那辆灰色汽车了。阿德里安指示她开上一条往东的道路,他们沉默地驶过黑夜,经过一个个小县城,县城之间是空荡的黑色平坦马路,以及路旁的松树。“跟我说我没有发疯。”伊丽莎白中间一度说。
“或许是好的那种发疯。”他说,而这些话似乎非常贴切。她跟一度救了她性命的这个男人单独在一起。他正因为谋杀而遭到警方追捕,风吹过她的头发,于是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这真是疯狂,但她觉得非得这么做不可。她所爱的其他一切,她都帮不上忙了。倩宁,吉迪恩和爱哭鬼。他们会面临坐牢,等待痊愈或死掉,但伊丽莎白完全无能为力。各种状况让她再也无法插手,于是如今她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在黑暗的呼啸风声中奔驰。她能触及的只有眼前一刻,还有身旁这个男人,如此而已。她想要什么,连自己都搞不懂。她是警察还是逃犯?是被害人还是某种新奇的类型?
她胸中的那种种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她冒险往旁边看了一眼,但阿德里安闭着眼睛,头微微昂起,任由风把他的头发往后吹。她感觉到片刻的连接感,就是这个,她判定,这就是她确知的。阿德里安有个故事,而她会听到这个故事,以了解前因后果,也搞清她一度以为是爱的那种感情,是否还有任何残留。
“告诉我你的故事吧。”
“等我们停下来再说,”他说,“等我们下了车,不再奔波。”
“好吧。”她皱起眉头,感觉到车轮驶过的道路、橡胶轮胎的嗡响,还有车子里古老弹簧的震动。“那么,告诉我一件真实的事情吧。”
“一件就好?”他眼中浮现出笑意,但是一闪而逝。
“现在就得说。”
“好吧,”他说,“我很高兴你来了。”
“就这样?”
“这是真实的。”
她不再打扰他,接下来一路静默。这是他的游戏,而她已经同意要陪他玩了。毕竟,明天他们还有很多时间解释。更何况眼前还有别的事要操心。他们避开了主要道路,随时留意看有没有警察,鬼魂般经过一个又一个小城。最后,在经过一段漫长的空旷道路后,他说:“就这儿了。”
他指的是一家平价汽车旅馆,在前面的黑夜中亮着灯。伊丽莎白减速,转入停车场,经过十几辆满布尘土、映着红色霓虹灯的旧车。那家汽车旅馆低矮而狭长,有一个空的水泥池,灰泥墙面渗出石灰渍。“这是什么县城?”
“有区别吗?”
他们位于一个县城边缘,在沿岸平原上有上百个这样的县城,其中有的富有,但大部分都很贫穷。这个感觉属于后者。“去订两个房间。”伊丽莎白停在旅馆办公室外头,从皮包里挖出几张纸钞递过去。“尽量挑靠后头的房间,靠尾巴的。我过一会儿就回来。”
阿德里安接过钱,但是没动。浅蓝色的旅馆房门一路往左延伸。十英尺外有一架冰块机发出隆隆和吭啷声。“你要去哪里?”
“你信任我吗?”
他看着那汽车旅馆,皱起眉头。
“二十分钟。”她说,等到他下了车,她开进县里,看到一如自己的预期:安静的街道和破败的建筑物,几个瘦小的男人拿着一个褐色纸袋包着的酒瓶传来传去。没有餐厅,于是她来到一家有炸鸡和烟草甜味的便利商店,在里头买了啤酒和食物。柜台后的女人找了零钱之后,伊丽莎白问:“这个县叫什么名字?”那女人说了,伊丽莎白脑袋里想象着一张地图,通往海岸的半途,很多空地和狭窄的道路。县城名听起来就像是这一带该有的。“这里有什么?”
“什么意思?”
“不知道。有大学?有工业?人们想到这里时,第一个会想到什么?”
“我要知道才有鬼呢。”那女人用牙齿咬出烟盒里的一根小雪茄烟。“这里除了穷人和沼泽外,就没剩什么了。”
伊丽莎白回到汽车旅馆,进入大厅,向柜台的老人问房间号码。
“你是说那个脸上有疤的家伙?”
“对。”
他上下打量她,然后耸耸肩像是什么状况都见识过了。“十九号和二十号。左边绕到后头。”
“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房间里有电话。”
“我想从这边打。”
“长途的?”
“或许。”
他眼中闪过一丝恶意,于是她把一张十美元钞票放在柜台上,看着他收走。
“十美元打五分钟。”他把一个转盘式电话放在柜台上,拖着脚步回到后头房间。
伊丽莎白凭记忆拨了一个号码,接通了医院的总机。“我想询问一位病患的状况。”
“你是家人吗?”
伊丽莎白又打警察牌,把名字和警徽编号告诉对方,然后说了自己要查的。“琼斯先生在加护病房,你等一下,我帮你接过去。”那位总机小姐说。
电话转接过去,一个加护病房护士回答了伊丽莎白的问题。费尔克洛思还活着,但是还没脱离危险。“他是中风,”她说,“很严重。”
“上帝啊。费尔克洛思。”伊丽莎白揉着眼睛。“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是不是脱离了危险?”
“对不起,你刚刚说你是谁?”
“朋友,很要好的朋友。”
“嗯,现在什么都还不知道,至少要等到明天。不过到时候很可能是坏消息,而不是好消息。你还想知道什么吗?”
伊丽莎白犹豫着,因为她为费尔克洛思难过,也因为接下来的问题有点棘手。
“女士?”
“是的,对不起。你知道有个男人在城北路边被发现殴打成重伤了吗?四十出头,块头很大。警察应该预先打电话来通报,或者直接送过去医院。”
“哦,是啊。每个人都在谈那件事。”
“大家说了些什么?”
那护士告诉了他,伊丽莎白忘了自己有没有说再见。她挂掉电话,走进外头的黑夜里,在车上坐了好久。爱哭鬼还活着——这个消息再好不过了——但威廉·普雷斯顿死了。他在手术室里待了一小时,死于手术中,被活活打死的,那个护士说,凶手目前还不知道身份。
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
伊丽莎白转动钥匙,感觉一股热风吹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