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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奥利韦特说出他的故事,大家肯定就会知道了。
阿德里安坐在床缘,背脊挺直。他很担心,但不是一般的琐事。他就要失去她了,伊丽莎白,除了爱哭鬼琼斯之外,她是审判期间唯一相信他的人。每天早上戴着手铐脚镣进法庭时,他第一件事就是在旁听席第一排寻找她的脸。一天结束时,被带离法庭前,他也一定会回头寻找,看她一眼。她会点个头像是在说:是的,我相信你没有杀她。
然而,那是好久以前了,现在还有其他问题。奥利韦特。普雷斯顿。他看到了她的眼神,看着他,还有他血淋淋的双手。她希望他还是原来的样子。但他不是了。
“我该怎么办?”
他在自言自语,或是跟这个房间、跟伊莱·劳伦斯的鬼魂讲话。没有人响应,所以他等着她的车声从窗外出现,直到此时,伊莱才终于开口了。
抬头挺胸,孩子。
阿德里安闭上眼睛,但觉得整个房间环绕着他。“她看到我做的事情了。”
那又怎样?
“你也看到她是用什么眼光看我了。”
都是监狱把你变成这样的。你已经告诉过她了。
“如果她不相信呢?”
那就说服她。
“怎么说服?”
伊莱没回答,但阿德里安知道他会说什么。
告诉她实话,孩子。
如果你只剩下她,那就告诉她一切吧。
阿德里安觉得有道理,但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会以为他是有妄想症,或是撒谎,或是两者皆是。一切混乱又破碎:真实的事情和想象的事情,全都混在一起了。她怎么可能相信,这么多年来,他醒着的时间比最糟糕的梦魇还可怕?她不会相信的。不可能。
一分钟后,她敲了门。
“你回来了。”他微笑着开了门,挤出一句玩笑话,挪开身子让她进来。
她把一个袋子放在梳妆台上,里头的瓶子撞得叮当响。有什么不一样了。她整个人很僵硬,站得挺直。
“怎么了?”
“普雷斯顿警卫死了。”
“你确定?”
“他在手术中途死亡。”
阿德里安努力思索。他打他是为了爱哭鬼,已经超过了伤害或一时气昏头的程度。他无意杀他,但现在他也不因此难过。“你要逮捕我吗?”
“如果我要逮捕你,我就不会单独来了。”
“那么,你想怎么样?”
“把你两只手伸出来。”
她走近他,按住他的手。上头破皮了,但流血已经停止。她握着那些弯曲的手指,看着肿胀的指节,还有生着斑点的指甲。
“有关普雷斯顿——”
伊丽莎白摇头阻止他。“脱掉衬衫。”
他低下头,很难为情。
“没事的,脱掉就是了。”她放开他的手,她的手指笨拙地摸索着扣子。伊丽莎白始终盯着他的脸,等到衬衫脱掉后,她带着他来到灯光下。“没事的。”她又说。但是当她碰触他第一道疤痕,他瑟缩了一下。她循着那道疤痕,从头摸到尾,然后是下一道。“好多。”
“是啊。”
他知道如果她慢慢数,会有什么发现:胸部和腹部有二十七道,背部和大腿还有不知道多少。她双手来到他臀部时,他说:“拜托,不要。”但是她温柔安抚他,像是对待一个小孩,然后让他转身,背部对着灯光,手指摸着一道从左肩胛骨到右臀的长疤。“伊丽莎白——”
“别动。”
她不慌不忙,手指沿着每一道疤痕抚摸过,然后是另一道。她的手指循着他背部那些交错弯曲的疤痕游走,让他觉得整个人赤裸不堪。他已经好久没在清醒时被人触摸却不会痛了。他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么单纯的温柔了?
“好吧,阿德里安。”她又触碰他最后一次,双掌冰凉平放在他身上。“你可以把衣服穿上了。”
他穿上衬衫,背部肌肉还是微微发颤。
“你要跟我谈谈吗?”她指的是那些疤痕,于是他别开脸,不光是因为她会怀疑那个故事,也是因为监狱让他学会了如此。不要告密,不要相信他人,把想法藏在心里。伊丽莎白似乎很了解,她坐在一张窄窄的椅子上,身体前倾,双眼专注,但还是很温柔。“你身上的疤,不是因为跟其他囚犯打架。”
这不是问句。
他坐在床缘,两人离得很近,膝盖几乎要贴在一起。
“监狱里的自制小刀是用来刺戳的武器。但这些疤痕,大部分都是很长的刀伤,是用很薄的刀刃所割出来的。是普雷斯顿警卫割的吗?”
“有一些。”
“还有典狱长。”
再一次,这不是问句。他回避她率直的目光。他从不谈典狱长,那是本能,就连警卫讲到他的名字,都要压低声音。
“典狱长凌虐过你。”
“你怎么知道?”
“他的姓名缩写刻在你背上,有三个地方。”她观察他的脸。他还是垂着眼睛,但觉得脸一下烧红起来。“你不知道,对吧?”伊丽莎白问。阿德里安别过头,伊丽莎白倾身凑得好近,他都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他们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阿德里安?”
“他们?”
“典狱长、医师,还有那两个警卫。他们都凌虐过你。他们想要什么?”
阿德里安觉得天旋地转。她这么近,头发和皮肤散发出气味。她是除了伊莱之外唯一关心他的人,而伊莱已经死去八年了。这让他晕眩。真相。女人。“你怎么知道这些?”
“你两边手腕都有缝线。很模糊,但是对某个了解这些伤疤的人来说,还是够清楚。大部分伤口都有缝线,这表示医师也参与了。否则医务室那边一定会说出去的。打个电话,或发个信息。无论他们想要什么,他们都不希望你告诉任何人。”伊丽莎白双手捧起他的右手。“你的手指断过几次?”
“我没办法谈这个。”
“你的指甲底下有疤痕组织,那些白线。”她摸摸一片指甲,双手很轻柔。“我不会送你回去的,”她说,“如果你把秘密告诉我,我会保密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朋友。而且,因为有更大的事情正在发生。典狱长、那些警卫,或者那个被上帝遗弃的监狱里所发生的其他任何事,都不表示其他人没在找你——州警局,甚至是联邦调查局。杀狱警就跟杀警察没两样。这会比上次更糟糕。你不能回到那个监狱,永远不行。这个你知道的,对吧?”
“对。”
“你愿意告诉我,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这些疤痕告诉你的还不够吗?”
“你能告诉我,他们想要什么吗?”
“不行。”他摇摇头,终于看着她的眼睛。“我得带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