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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害怕碰到不满的邻居,他星期天整个上午都把自己关在家里。此外,他也的确没什么劲头。头发让他疼痛。他每次用眼都觉得眼睛要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公寓散发着一种颓废的荒凉气息。它恬不知耻地展露着晚会的内幕。就像退潮后的沙滩上,船只的残骸留在海浪带着它们经过的地方:空酒瓶,碟子里烟灰混着酱料,其中有一只碟子碎了,香肠火腿一块块掉在地上,被不长眼的鞋底踩过,浸着红酒的烟蒂。
特雷尔科夫斯基尽可能地收拾,但最后他的垃圾桶被塞得满满当当。他不能在夜晚降临前下楼倒垃圾;在此之前,他都要像品味自责一样呼吸这些垃圾留念品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淡淡气味。
他觉得忍不下去。和邻居对峙还比这要好些。他边下楼梯边吹着口哨。看到他这高兴的样子谁还敢责备他?没有人,绝对的。不幸的是,他到三楼的时候齐先生正开门要出去。特雷尔科夫斯基不能退回去了。
“你好,齐先生,”他立即先发制人地说,“天气真好!”然后,他用一种说悄悄话的口吻说:“我对昨晚的事感到抱歉,齐先生,我向您保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那敢情好。我和我太太都被吵醒了,我们一夜都没再睡着。另外,您所有的邻居都在抱怨。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庆祝……我搬家……我找到这么好的公寓的绝好运气,我和几个朋友以为可以不打搅其他人的,怎么说呢……庆祝乔迁。是的,就是这样,我们想稍微庆祝一下乔迁。然后,您知道怎么回事,就算意愿再好,就算尽量尊重周围人的睡眠,我们还是兴奋了起来,庆祝了起来。然后嗓门就变大了点,我们说话说得稍微响了些……不过我很抱歉,非常抱歉,我再次向您保证这不会再发生了。”
房东直盯着特雷尔科夫斯基的双眼。
“还好您跟我这么说了,特雷尔科夫斯基先生,否则的话,不瞒您说,我就准备采取措施了。是的,措施。我不能允许搬进这栋楼的房客散播混乱和动荡,不行,我不能允许。所以,这次就算了,但一次就够了。别再这样了。眼下公寓那么难找就应该努力保住自己的房子,不是吗?那就小心点!”
往后几天,特雷尔科夫斯基注意不做任何让人不满的事。广播总是调到最小音量,一到晚上十点,他就上床看书。从这以后他下楼梯时昂首挺胸,他是一个够格的房客了,至少差不多是了。因为他总是觉得,无论怎样,人们还是因令人不快的晚会事件无法原谅他。
尽管非常难得,他还是会在楼梯里遇到其他人。他自然无法得知对方真的是邻居还是邻居的父母或是来访的友人,或者只是挨家挨户推销的商品代理人。但为了不显得莽撞无礼,他选择向所有人问好。戴着帽子的时候,他会摘掉帽子略欠一欠身视情况说:“先生您好”或是“女士您好”。不戴帽子的时候,他还是会做出摘帽的动作。他总是把扶手让给碰到的人,一看到对方就让得尽可能远,带着灿烂的微笑说:“请,先生(女士)。”
同样的,他也从不忘记跟看门人打招呼,不过,她总是习惯直直看着他,却从不表露出任何认识他的迹象。她就这样好奇地看着这房客的脸,好像每次看到他出现都令她惊讶。但除去楼梯里的简短相遇,特雷尔科夫斯基和邻居没有任何接触。他甚至没机会再看到那个脸色苍白穿着便袍来吵架的高个男人。有一次,他去厕所的时候,转了把手却打不开门,里面有个声音说:“有人!”他好像认出了苍白的高个男人的声音,但为了不让他出来的时候觉得尴尬,也为了让他不用去注意卫生纸发出的噪音,他没有停在那里等待,所以他也始终没法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