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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大人,搞定了。我说了,当然,既然给我的司机的信就在这里,我就帮他取了吧,我还胡乱补充了一些解释,说我们出国的时候,他想必赢得了谁的芳心,因为他是个情场高手。我们就这个话题聊得挺开心的,大人。”
“哦,是吗?”
“是的,大人。同时,我说,我的信居然没找到,真让我非常不安。我要求那个小姑娘再好好找一遍。她照做了,虽然有点不情愿。最后我说,这个国家的邮递系统太不可靠了,我肯定要给《泰晤士报》写信抱怨,然后我就开溜了。”
“太棒了。好吧,这事绝对违法了,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不过我们会让布伦德尔帮我们处理好的——我本来提议他自己来做这个,但这个提议听起来太冒险,我想他不会赞成,而我其实自己也没什么把握。此外,不管怎么说——”温西忍不住脱口而出——“总之,这是我自个儿盘算的事,我想留着我们自己快活。好啦,别再没完没了地道歉啦。你在这两个地方表现都极其出色,我对此非常钦佩。你说什么?它有可能不是我们要找的信?哈!就是这封信!肯定就是!我们直接赶到猫和小提琴那里吧,那儿的波特酒很棒,红酒也不容小觑,正好可以庆祝庆祝我们干的这件胆大妄为的事儿。”
因此,很快温西和他的仆人就已经坐在一间阴暗古老的楼上房间,背对广场,面对着那座矮胖的方形教堂塔楼,乌鸦在上空飞来飞去,海鸥在墓碑当中俯冲扑腾。温西点了烤羊腿和一瓶相当不赖的红酒,很快就与侍者聊起天,后者很赞同他的说法,认为这一带非常安静。
“不过过去比这会儿还要安静,大人。在沃什水渠干活儿的人们给这里带来了变化啦。哦,是的,先生——水渠差不多完工啦,人家都说六月份就要开通了。那会是件好事,他们说,会让这里的排水改善许多。都说它会把河床挖深十英尺多,让潮水再次冲到三十英尺河的河口那里,就像过去一样,他们就是这样说的。当然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看起来那是奥利佛·克伦威尔时代的事啦,我只是二十年前才来的这里,不过那是总工程师说的。他们已经把运河开到镇里一英里了,先生,六月会有一个盛大的开通式,会举行一个庆祝会,一场板球赛,还有给年轻人的活动,先生。他们还说,他们已经去请丹弗公爵来剪彩了,不过他来不来还不确定。”
“会来的,”温西说,“真见鬼,他会来的。他又没事干,来来对他有好处。”
“真的吗,先生?”侍者有点狐疑地问,不知道这份肯定出自何处,不过他不想冒犯说话者。“是的,先生,要是他能来,我们镇一定非常感激。你愿意再来一份土豆吗,先生?”
“是的,谢谢。”温西说,“我会想办法督促老丹弗来履行他的职责的。我们都会来,一定很好玩。丹弗可以给所有的赢家发金奖杯,我呢给所有的输家发银兔杯,要是运气好的话,还会有人掉进河里呢。”
“那样啊,”侍者严肃地道,“我们不胜感激。”
直到波特酒(08年的塔克·豪兹华斯)上桌后,温西才从口袋里摸出信封,细细浏览。它是用外国字体写的,收款人是“英国,林肯郡,威尔海滩,保罗·泰勒先生,留局待取”。
“我的家人,”彼得勋爵说,“常责备我性子急、没耐心。他们对我其实毫不了解。我不会立刻拆开这信,而是把它留着,交给布伦德尔警长。而且我不会匆忙赶去见布伦德尔警长,倒是要安安心心留在威尔海滩,吃烤羊肉。确实,好布伦德尔今天不在利姆霍特,所以我就算急忙赶回去,也没什么用处,不过……光看看信封也能发现不少。信封盖着一个邮戳,部分模糊,不过我能看出的是它末尾是y,来自要么是马恩省要么是塞纳-马恩省——一个让人回忆起泥泞、鲜血、弹坑和壕沟,令许多人都倍感亲切的地方啊。信封质量比普通法国信封差一点,这字看起来是用很多人称之为邮局用笔及相配的墨水写的,写这些字的人不大习惯写东西。墨水和笔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因为我在全法国各地都没遇到过一套普通人可以舒适地使用的墨水和笔。不过笔迹倒是很有意思,因为根据那个国家的教育制度,尽管所有法国人字都写得很差,但也不容易找到哪个人写得比别人差太多。日期不清楚,不过,因为我们知道信到达的日子,所以可以猜测出寄信时间。从信封上还能推断出什么吗?”
“要是我可以冒昧说一句的话,大人,有点奇特的是,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没有写在信封背面。”
“说得很好。对,邦特,你这个就可以得满分了。法国人,正如你毫无疑问注意到的,很少像我们英国人一样在信封上写地址,尽管他们有时候会在边角上写个没啥用处的信息,比如‘巴黎’或者‘里昂’之类,却不会加上门牌号码、街道名称。不过,他们倒是经常把这些必要的信息写在信封的封盖上,因为担心会没有回信或者信根本没有被读就丢进火里,或者彻底失踪。”
“我有时候啊,老爷,对这种习惯真是吃惊呢。”
“其实不必,邦特。这是很合乎情理的。首先,大家都知道,法国的信大多都会在邮寄中丢失。他们对政府部门毫无信心,我相信他们这么想是很正确的。不过,他们希望,要是邮局没能把信寄到地方,那么过一阵子信会退回到寄信人手上。看起来是个渺茫的希望,不过再次地,他们是很有道理的。做事必须滴水不漏嘛。英国人呢,因为直率坦荡,不介意在这种情况下让邮局打开他的封印,读读他的信,从中找出他的签名和地址,再用一个新信封,将信整个寄回给他,用个古怪的假名,诸如‘哈勃金斯’或者‘道格斯博迪’,以便逗逗当地的邮递员开心。可是法国人呢,因为矜持,或者说鬼祟吧,认为最好还是把所有这事需要的信息都写在信封上,以便保护他的隐私。我不能说他是错的,尽管我觉得要是他在两个地方都写上地址,就更好了。不过,这封信没有写回信地址的事实,或许表明寄信人并不想公开自己。有趣的是,邦特,十有八九信里面也没有地址。没关系,这真是出色的波特酒啊。你最好还是喝完这瓶吧,邦特,要是浪费就太可惜了,而我要是再喝的话,就会倦意沉沉,开不了车咯。”
他们开上从威尔海滩回到沼地教堂的直路,河水与道路平行。
“要是这个地方得到出色的排水,连成一片的话,”温西评论道,“要是让所有运河的水都排进河里而非反之,让水都流出去的话,威尔海滩没准还是个港口,这里的地貌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活像一床扯乱的被子似的。不过七百年的贪婪、贪污和懒惰,以及教区之间没完没了的扯皮,加上认为适合荷兰人必定也适合沼地的错误想法,把这里弄得一塌糊涂。目的是达到了,但是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得多。我们就是在这里遇到克兰顿的吧——如果那是克兰顿的话。顺便说一句,不知道看水闸的那人有没有看到过他。我们停下来打听打听吧。我就喜欢绕着关口打转。”
他调转车头,开过小桥,稳稳地停在水闸看守人的小屋边。看守人出门查看,轻易就被引进了一场东拉西扯的聊天,先是天气和庄稼、沃什水渠的进展、潮水和河流。没多久,温西就站在水闸上方那道窄窄的小木桥上,沉思地看着绿色的河水。潮水正在退却,闸门部分打开,一股缓慢的河水流过它,威尔河正慢吞吞地退往大海。
“真是风景如画,”温西说,“你遇到过画家之类的人来这里画它吗?”
水闸看守人不大清楚。
“有几个桥墩要是加点石料和灰泥,估计会结实点,”温西说,“闸门看起来也够旧的了。”
“哈!”水闸看守人说,“你说得没错哟,”他冲河里吐了一口口水。“这个水闸该维修啦——哟!用了二十年了,到这会儿。还不止哟。”
“那干吗不修?”
“哈!”水闸看守人说。
他沉浸在忧郁的思绪中,沉默了几分钟,温西没有打搅他。然后他开口了,语气沉痛,似乎已经按捺了好多年。
“看起来,没人知道这个水闸的作用。沼地排水委员会,哼——他们说这事该威尔河管理委员会来管。他们则说该由沼地排水委员会来管。现在他们决定把这事推给,哼哼,什么东部河流管理会。可他们连报告都还没写好。”他又吐了口口水,沉默了。
“不过,”温西说,“你这里要是来一大股水,闸门能受得住吗?”
“哼哼,没准能,没准不能,”水闸管理员说,“但是我们这阵子没有多少水过来。听说奥利佛·克伦威尔那阵子不是这样,不过现在我们这儿水已经不大啦。”
温西对于护国公对沼地事务的不断干扰早已见怪不怪,不过觉得现在这么说他未免有点苛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