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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阮锦姬的发现,我决定不告诉丁朝阳,总觉得这其中有个巨大的谜团,不仅是丁朝阳不愿揭开的,甚至是他要竭力掩饰的。
7
阮锦姬终于选好了门面房,她每天盯着工人装修,很晚才回来。午夜里,我们的门铃还会被按响,只是我已不再惧怕了。
倒是丁朝阳,日益消瘦憔悴,家里的门上和窗子上挂满了辟邪符,是他从庙里求来的,拿回家也不和我解释,挂得到处都是,家里被这些奇形怪状的辟邪符装点得乌烟瘴气。
趁他上班,我打开隔壁房间,里面的辟邪符更多,几乎没了一寸空白,简直成了储藏辟邪符的仓库。
直到有一天夜里,我被丁朝阳的尖叫声惊醒,沿着他颤抖的手指,我看见了窗帘上有个恍惚的影子在飘移。是的,依然是她,在窗帘上影影绰绰。
我按亮了灯,窗帘上的影子便消失了,我在心里笑了一下。
天亮后,丁朝阳突然说:“小豌豆,我们搬走吧。”
“你不是不想卖这房子吗?”我看着他,不动声色。
“不卖,放在这里,我们另买房子住。”
“房子空得时间长了,容易招贼,你没看报纸上说有些长期不住人的房子,被贼盯上后就成了贼窝。”
他呆了一下,长长叹着气,用几近崩溃的眼神看着我。
我握了握他的手,说:“没事的,大不了她回来了,我走就是,我不会让你为难。”
他狠狠地甩了一下脑袋,大声呵斥道:“别说这样的话!”
我转过去抱着他的头,他无力地依偎在我胸前,像个无助的孩子,过了一会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洗了脸,上班去了。
我站在窗前,目送他的车子缓缓远去,又抬头望了一眼楼上,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到了我鼻子上,阮锦姬正在晾衣服。
我“嗨”了一声,她探出身子,冲我笑,我说:“一会儿我上楼找你。”她咧着嘴,早晨的阳光洒在她脸上,明媚又妖娆。
8
我站在阮锦姬面前,慢慢伸开手,那枚猩红的指甲静静地卧在我掌心里,我看着她的眼睛,“有一个多月了,经常有人在午夜按我们的门铃。”
阮锦姬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慌乱,她捏起那枚指甲,举在阳光里看了看,说:“是吗?”
“你认识这枚指甲吗?”
她看着我,笑,不说话。
“我认识它,它被戴在那个貌似女鬼的女人的手上,一次次伸向我家的猫眼。”我看着她的眼睛。
她说:“这样啊……”
“但是,我从你卫生间里捡到了它。你知道,鬼是不需要戴指甲套的。”我冷而锐利地看着她,“我还知道,你不叫阮锦姬。”
接下来的一切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所有被揭穿内幕的人,都会慌张、狡辩或者歇斯底里。她没有,她只是眯起眼睛,用浩渺的目光穿越了长长的睫毛看我,并镇定地点了一支烟,姿态惬意而轻描淡写:“我猜你想知道的很多,比如我真正的名字叫什么;还有,午夜去按你家门铃的女人是不是我,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对吗?”
她是那么理直气壮,我反倒像个迫不及待要吃热粥的小丑。
“我会慢慢告诉你。”她倒了一杯茶给我,“我习惯早晨喝茶,这会让我一天都清醒而镇定。”
我没有去接那杯茶,而是直直看着她,“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其实我是故意让你捡到那枚指甲套的,因为我需要你的配合。”她答非所问,“因为凭我自己的力量无法抵达真相。我确实不叫阮锦姬,但请你不要追究我的真名,就当我真的就是阮锦姬,好吗?”
她神态黯淡,甚至浅浅的哀伤在她瞳孔里汇集,“因为我无法相信许芝兰失踪了,我怀疑她死了,死于谋杀。”
我瞪着眼睛看她,我怕因着我的一句话,她就会中断陈述那个我那么想了解内情的女人。
“你不会知道,她有多么爱丁朝阳。”她拧着眉头,喷了几口烟,又扫了我一眼,“说真话,我挺恨你的。我以为是因为你,芝兰才遭遇黑手。和你接触了之后,才知道不是这样。芝兰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读同一个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直到高三那年,我去了英国。虽然相隔万里,但我们的联络一直没中断过。我了解她的恋爱、她的婚姻,直到我收到她最后一封邮件,她说她发现自己陷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她要崩溃了。然后,我失去了她所有的消息。三个月前,我回国后,才被朋友们告知她失踪了,在五年前。”
“然后呢?”我看着她。
“然后,我不相信这是真的,直觉告诉我,她凶多吉少。而且,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人是丁朝阳,你认为呢?”
一只鸟尖叫着从窗外掠过,我没有回答她。是的,对,是丁朝阳。我早已疑窦丛生,但又是那么不愿意往深里去想,因为我爱他,没有人能比他给我更好的爱。
我想起了那个夜里,丁朝阳挥着棒球棍不留生路地砸出去的样子。是的,他的心里装满了惊恐,即使许芝兰活着,那一晚他亦是铁了心,要断了她的生路。
人,总是这样,滔天大错一旦犯下,为了掩盖,会做得更是心狠手辣。
我缓缓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关于对丁朝阳的猜测,我那么不愿听下去却又想知道。
阮锦姬定定地看着我,“我曾经去报案,但是没有尸体,他们不给立案。再说,没人愿意出力翻腾一个早已尘埃落定的失踪案。所以,我才去按你家的门铃。”说着,她从壁橱里拖出一只箱子,打开,“这是我全部的道具,我在英国学的是戏剧化装,所以化装成芝兰的样子,对于我来说,不是件难事。”
“昨天晚上,你从窗外用了投影?”
“是的,到底你是写悬疑小说的,一些事端倪一露,你就明白了。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她合上箱子,“那晚,你闻到的也不是阿胶味,是你来得太快了,我没来得及洗净的化妆油彩的味道。”
“知道。”
我的心情已逐渐平静,从按门铃到现在,所有脉络已很是清晰地展现在我心里:在英国学戏剧化装的阮锦姬回国后,怀疑丁朝阳在五年前谋杀了她的闺中密友许芝兰,并对外谎称失踪。
为弄清楚这件事,她在午夜化装成许芝兰的样子按门铃,试图迫使心里有鬼的丁朝阳精神崩溃,向鬼魂忏悔坦白曾经的罪恶。可是她低估了丁朝阳,虽然他已心下惶惶,却顽强地坚守了那个秘密,不曾吐露半分。无奈之下,她只得让我发现她的鬼祟端倪,并前来揭发,因为凭这段时间的了解,她认为我应该不会拒绝配合她的计划。
“其实从你第一次来敲门,我就猜到你是有目的的,不过我没想到你能这样镇定从容。”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我,“你会帮我吗?”
“或许我会告诉丁朝阳你是谁。”我淡淡地看着她,内心的矛盾却汹涌澎湃。
“你不会的。”她很自信。
“为什么?”
“我相信直觉,甚至我相信你和我一样,对他充满了怀疑。”
我没有否认,望着雪白的墙壁,慢慢地说:“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