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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骂了我脏话。
我不在乎。她叫我什么,随便谁叫我什么,我都不在乎。但这屋子我总得住。我只有这么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这屋里有属于我、能勾起我思绪的一切,所有过往,所有聊以代替一个家庭的东西。不多;一些书、照片、收音机、棋子、旧信件,诸如此类。没了。可它们装着我所有的回忆。
我再也无法忍受她待在屋里了。她骂我的话只会让我想起那些东西。
我慎重地说:“我给你三分钟穿上衣服离开这儿。如果到时你还不走,我就要赶了——扔你出去。就现在这副样子,光溜溜的。再把你的衣服扔进走廊,堆在你屁股后面。赶紧——开始吧。”
她牙齿打起战来,嘶嘶的声响又刺耳又凶残。她一甩腿下了地,伸手够床边椅子上的衣服。她开始穿衣服了。我看着她。她用对一个女人来说僵硬笨拙的手指打理着,但动作很迅速。没过两分钟她就穿戴好了。我掐表计时了。
她站在床边,手里的绿色提包紧贴着一件毛边镶边的外套。她的头上歪戴着一顶潇洒不羁的绿帽子。她站了片刻,朝我嘶嘶吐气,她的脸依旧像是剔净了肉的白骨,她的眼睛依旧空洞,却充盈着某种狂野的情绪。她快步走向门口,打开门出去了,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看。我听到电梯摇晃着动了起来,在电梯井里滑行。
我走到窗前,拉起百叶窗帘,把窗子敞开。夜晚的空气飘进来,那股污浊的甜腻里依然滞留着汽车尾气和城市街道的味道。我伸手取来酒,慢慢喝着。楼底下的公寓大门自动关上了。静谧的人行道上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不远处有辆车发动了。随着齿轮粗粝的撞击声,车子飞快驶入了夜色中。我回到床前,低头看着它。枕头上仍然留有她脑袋的印记,被单上的压痕则依稀现出她那具小小的邪恶躯体。
我放下空杯子,野蛮地把床上的一切扯了个稀巴烂。
<a href="#w001">[1]</a>Highball:用威士忌或白兰地等烈酒掺水或汽水加冰块制成的饮料,盛在高玻璃杯内饮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