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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阿圣顿把当天吃晚餐时所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讲述出来,还加入了一点幽默感,而哈巴特·威札斯本卿却始终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冷淡的眼神里毫无笑意,最后他问道:“你认为他们能不能顺利结婚?”

“不能。”阿圣顿回答。

“为什么?”

这句话问得太唐突了,所以阿圣顿觉得有点为难。

“男人不只是娶妻子而已,他同时要与妻子的亲朋交往,你恐怕不会知道白阿林在婚后将要和哪一类的人生活在一起——他们是些名誉扫地、浓妆艳抹的女郎,或是在黑社会蠢蠢欲动的艺人和骗子。当然啦,他们两人有一点钱,那女人的珍珠可以当出十万英镑没有问题,这已足够他们在伦敦过着豪华悠闲的日子,但是和这一类女人结婚,无疑是中了她们的圈套。她可以借此从黑暗的世界里爬出来,甚至成为伙伴称赞的目标,但反过来说,男人就大大不同了,男人将因此而被人耻笑和蔑视。当男人沦落到这步田地的时候,若还想维持尊严的话,就需要极端正的品格,或者厚脸皮了。在这种情形之下,你想这对男女的婚姻生活又能保持多久呢?尝试过各种荒唐经验的女人,难道有可能长久安分地待在家庭里吗?她一定会很快就觉得生活枯燥,并且特别容易感到失望,她会跃跃欲试,一心一意想另谋出路,这样一来,她的爱情又能持续多久呢?白阿林一旦对女人的爱情冷却下来,他也会后悔莫及。你是不是也有同感?”

威札斯本卿又斟了一杯陈年白兰地酒,并用非常怪异的眼光盯着阿圣顿。

“人只要凭着一己之力去做事,至于后果如何,就让它听其自然吧,我以为这种态度是最好的,你的看法怎样?”

“不过,做大使也是一件相当愉快的事。”阿圣顿说。

哈巴特笑着说:“谈到白阿林倒使我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是我在外交部做书记官时认识的,他的地位和声望都很显赫,并且受人尊敬。我暂且不说出他是什么人,那个人现在已经飞黄腾达了。为什么他会名利双收、身居高职?只因为那个人有一点傻劲而已。”

阿圣顿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会从哈巴特·威札斯本卿的嘴里听到这种话。不过虽然他异常诧异,但还是一言不发,只是静听对方还想再说些什么。

“他是我们书记官同人,是一个非常干练的人,不论何人都不能否认他的才华,大家都预料他的晋升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不妨这样说,他具备了做外交官所必需的一切条件,虽然他并非出身名门贵族,但是在他的家谱里,也出现过很多陆军军人。他既不骄傲,也不自卑,能和别人保持着适当的交往关系,他读过不少书,对于绘画也很有兴趣。说真的,他十分诙谐,只想顺应潮流,谋求发展,不论任何事他都全力以赴。当高更和塞尚还是默默无闻的时候,他就懂得欣赏他们的画,他也常常做些耸人听闻的事情,尽管他有一点点傲慢,不过他对于艺术的爱好和鉴赏力,是有目共睹的。他很迷恋巴黎,一有机会就越境旅游,落脚在拉丁区的小旅馆里,在那儿结交画家、作家之辈,畅谈艺术,逍遥自在。那些画家和作家,有时把他当作外交官而对他多有礼遇,有时又把他当作一个绅士,对他加以揶揄,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他总是凝神谛听他们的讨论和交谈,因此颇得人缘。每当他评论他们的作品,由于他是外行人,对于艺术没有偏见,所以多多少少能客观地指出优劣,几乎所有的画家都非常欢迎他。”

阿圣顿感觉到大使话中带有一股讽刺的意味,他那讽刺是在影射嘲弄阿圣顿的职业,不过阿圣顿并没有生气,他只置之一笑。哈巴特说了这么多话,到底目的何在呢?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恐怕是因为不敢马上说出真心话吧。

哈巴特接着又说道:“然而,我的朋友是一个性情内向的人,他常常和年轻的画家以及默默无闻的文人一起,讨论即使连唐宁街的官员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消息,那些朋友都很乐意且热心地聆听他的意见,他觉得非常快乐。可是事实上,他的心里对这些朋友的评价并不高,只不过把他们当作二流的角色看待罢了。所以当他回到伦敦的时候,丝毫也不留恋那里,好像在外地工作一样,轻轻松松地就把那些日子告一段落,一点也不愿意再提起了。他是一个地道的野心家,我还没有跟你谈到这一点呢,同事们都期望他能干出一番不同凡响的事业,对于这件事,他自己知道得非常清楚,也不想辜负大家的期望,他很有自信,认为自己只要肯充分利用才华,便一定会成功。但不幸的是,他毕竟不是一个富家子,一年只有数百英镑的收入,双亲已亡故,没有兄弟姊妹,因此他的生活毫无拘束,他深深地觉得自由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有利的方面是层出不穷的。你的意见如何,是不是觉得他是一个不太愉快的人物?”

“不,只要具有普通智力的青年,大都有自知之明,这种年轻人对未来所抱定的计划,常会带着嘲讽的看法。青年人充满野心,这并非很稀罕的事。”阿圣顿回答。

“我这位朋友经常到巴黎,因而结识了一个来自爱尔兰的画家欧玛里,他是英国皇家美术院的会员,以高酬替大法官和部长们画肖像,我内人的肖像也是他画的。你记得吗?两年前曾经参加展览会的那一张?”

“我不记得有这么一幅画像,不过我倒听过这个画家的大名。”

“内人非常欣赏那幅画像,他的技巧十分老练,能够捕捉模特儿最微妙的特征,使它们重新显现在画布上,这实在叫人佩服。倘若他所描画的对象是一个有相当教养的女人,那么你可以发现,他所画的就正是这样的女人,绝不会是淫荡丑妇。”

“这画家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画起轻佻浮躁的人来也一样的惟妙惟肖,他以前是这样的,但他现在没有兴趣画那样的女人了。当时,他住在密莲街的一所既窄又脏的画室里和一个法国女人同居,那女人就是刚才你谈论的那一类女人,他画了很多幅这女人的画像,简直把她的性格描绘得淋漓尽致,无懈可击。”

阿圣顿觉得哈巴特的谈话太过于露骨了,因此突然很怀疑在这么冗长的话题中,对方所提到的那位朋友是否就是哈巴特本人,阿圣顿因之更加认真地倾听大使说的话。

“我的朋友很喜欢欧玛里,欧玛里是一个相当有趣的人物,能言善道,颇有人缘,具有爱尔兰人的一切特质。根据这位朋友的说法,他常常高谈阔论,并且才气纵横,每次他去拜访欧玛里的时候,总是正襟危坐,留神谛听欧玛里谈论绘画的技巧,听画家谈论他们的绘画技巧是我那朋友唯一的乐趣。欧玛里常说,若有机会他也想为我的朋友画一幅画像,我的朋友听他这一说,高兴得什么似的。欧玛里有时调侃我的朋友,说他既然不是凡夫俗子,所以最低限度也要给他画一幅好像正人君子那样的画像,然后送去参加展览比赛。”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阿圣顿插口问道。

“大概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他们两个人偶尔会谈及将来,欧玛里曾说他要为我那朋友画一幅肖像,无疑地这幅画一定会被法国肖像美术馆所收藏。我那朋友自然希望自己的画像会如画家所说的被法国肖像美术馆所收藏,但他很矜持,并未喜形于色,外表仍然十分谦虚。有一天晚上,我的朋友——暂时称他为布朗吧——去欧玛里的画室,当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但欧玛里还是勉强作画,因为那幅画必须赶在画廊展览之前完成——那一幅情妇的画像现在还收藏在培德画廊里呢。这一天,欧玛里邀请布朗到画室里去进餐的时候说:‘等一会儿我的女友伊蒙露和她的朋友要来这里,如果你肯赏光的话,我们正好凑足四个人。’伊蒙露的朋友是职业特技女演员,体格非常健美,欧玛里曾经想请她做他的裸体模特儿,伊蒙露说,她的女友以前见过欧玛里的画,也许会很喜欢做他的模特儿,这次请她来用膳就是要决定这件事情。那个特技女演员有的是时间,虽然即将在蒙帕纳斯剧场初次公开表演,但她也很高兴能利用空闲时间做模特儿赚一点外快,反正又不碍事。布朗听到将和特技演员首度见面,便一口答应要参加。欧玛里又说:‘那个女人一定符合你的胃口,假如你喜欢的话,我敢保证你很容易就能说服她,而且你的风度不错,穿起衣服来又好像英国人那样,她恐怕会以为你是英国贵族呢。’我的朋友听欧玛里这么说,不禁莞尔一笑,他根本就没有把这种诱惑当真,只认为这些话是闲来无事借以消遣而已。‘你认为是这样吗?’欧玛里被布朗一问,便露出顽皮的神情望着他,布朗则笑着坐了下去。那天是复活节,寒气逼人,画室里的火炉燃烧得非常温暖,那是一间很狭窄的房子,窗棂上虽积满了灰尘,不过室内却洋溢着一种舒适的气氛。布朗在伦敦威拔东街租赁了一间小公寓,墙上悬挂着优美的铜版画,房间里陈设着中国的古陶瓷,俨然是很够气派的,并不像欧玛里的画室那样乱糟糟的,不过也缺少那种罗曼蒂克的味道。不久,门铃响了,伊蒙露带着她的朋友来了,她的朋友叫作阿莉克丝,她一面和布朗握手,一面相互寒暄,那种客套话是香烟店里臃肿的老板娘也经常挂在嘴边的,尽管她们的态度十分慎重,但到底还是客套话。她穿着人造貂皮大衣,戴着很大的红帽子。你若目睹世界上有这般低级的女人,一定会大惊失色。她的脸蛋一点也不美丽,平板而单调,阔嘴巴,朝天鼻,很明显地可以看出她的头发是染过的金黄色,眼珠是青瓷色,脸上的胭脂花粉抹得厚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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