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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你跟你身后那糟老头首领离开这个岛是什么时候?”
哈拉克特尖声说:“保罗,快走!这些人是异教徒!”
“安静!这老头自我们到这里以来就没离开过这地方。我一星期前进村去买过日用品。”
“这样才对。”警官松开罗曼的手臂,“走,我们想要看看你们的总部或者说寺院,或者随便你们叫什么。”
他们一个一个跟着哈拉克特不协调的身影,沿着一条从海岸进入灌木丛直通岛中心的小路前进。岛上出奇地安静,似乎没有活着的鸟类和昆虫,也没有人的气息。罗曼一路上意味不明地跺着脚,似乎已经忘记坦普尔医生的存在,但后者紧跟在他身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肌肉结实的后背。
显然,罗曼在这组调查人员到达之前已经发出警告,因为当他们穿过树林出现在一大块空地上时,哈拉克特的教徒们已经全部穿好衣服,在棚屋前等着他们。那间棚屋是用木头搭成的大建筑物,木板钉得疏疏落落,就像随手堆在一起似的。这是一次匆忙的警告,因为大约二十个年龄、相貌各异的新入教的男性与女性,衣服都穿得凌乱不堪。罗曼含糊不清地咆哮着什么,这群人像生活在穴居部落中一般,急急忙忙跑回屋子侧面的各个房间里。
警官什么也没说,此时他并不关心违背公共礼仪的事情。
哈拉克特悄无声息地走动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高举着那手工雕制的乌赖乌斯,嘴巴念念有词,大概是在祈祷。他带路走上中心棚屋的台阶,进入显然是“神殿”的地方——这是一个令人惊异的房间,地方宽大,布置着几张星象图、一个鹰头埃及荷鲁斯神的石膏像、数个母牛角、一只叉铃<a id="zhu3" href="#zs3"><sup>[3]</sup></a>、一个支承宝座的具有象征性的圆盘,还有一个奇怪的小坛,坛四周围着木板,至少埃勒里弄不清它的用途是什么。房间没有屋顶,夕阳在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哈拉克特径直朝他的祭坛走去,仿佛那边才是安全之处。他无视所有来访者,把满是肿块的瘦弱双臂举向天空,开始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嘀咕起来。
埃勒里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亚德利教授,后者站在一英尺外,又高又丑,正专心致志地倾听着。“非同一般,”教授咕哝道,“这人是个时代错误的产物,听一个二十世纪的人说古埃及语……”
埃勒里大为惊异,“你是说,这人其实懂得自己在说什么?”
亚德利苦笑着低声说:“这人疯了,但他会变疯是有原因的,至于他话语的真意……他自称拉—哈拉克特,实际上他是——或者说过去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埃及学家之一!”
那些响亮的词语连续不断。埃勒里摇着头。
“我本想告诉你,”教授低声说,“但我确实没有片刻时间能跟你独处。我一见他就认出来了——那是几星期前,我划船到岛上来进行一次纯粹是满足好奇心的调查……真是个离奇的故事。他名叫斯特赖克,几年前在发掘帝王谷<a id="zhu5" href="#zs5"><sup>[4]</sup></a>时严重中暑,从此再没恢复过来。可怜的家伙。”
“可是——说古埃及语!”埃勒里抗议道。
“他在用祭司的语调对荷鲁斯祷告,这是僧侣的语言。这人,”亚德利严肃地说,“有真才实学,请你理解。自然,他现在脑子坏了,记忆不同过往。这种精神错乱使他把懂得的一切都搞混了。比如,在埃及学意义上,没有什么地方会像这个房间一样,东西全部混在一起——叉铃和母牛角是供奉伊希斯的,乌赖乌斯是神性的象征,还有荷鲁斯到处漂浮。至于这些固定的木板,我想是礼拜者在礼拜仪式中靠在上面用的,再加上他自己独有的圣经演说风格……”教授耸耸肩,“这一切搅和在一起,都源于他头脑残余部分的想象。”
哈拉克特放下双臂,从祭坛上的壁龛里拿出一个奇异的香炉,往自己眼睑上洒水,然后从祭坛上轻轻下来。他甚至在微笑,看起来变得理性了些。
埃勒里对他刮目相看。不管是疯还是不疯,作为一个被其他人认同的人,他已经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问题。斯托赖克这名字经埃勒里在记忆里检索,终于隐约回想了起来。几年前还在读大学预科时……是的,当时读到的就是这个人,埃及学家斯托赖克!含糊不清地讲着一种已经死去多少个世纪的语言……
埃勒里转过身,发现赫丝特·林肯穿着简单的裙子和运动衫,在祭坛室对面的一个低矮门道那儿面对着他们。她朴素的面孔虽然苍白,却表现出一种钢铁般的决心。她看都不看坦普尔医生,反而走过房间,公然站到保罗·罗曼身边,拉起他的手。令人惊奇的是,罗曼脸色变得通红,朝边上移开了一步。
坦普尔医生笑了。
沃恩警官不想被琐事岔开。他大步走向正静静注视着审问者们的斯特赖克,说:“你能回答几个简单的问题吗?”
那疯子低下头。“问吧。”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西弗吉尼亚威尔顿的?”
对方那双眼睛在闪烁,“五个月前库珀希仪式之后。”
“什么时候?”沃恩尖叫着说。
亚德利教授咳嗽一声道:“我想我能告诉你他想说什么,警官。他所称的库珀希,是古代埃及祭司在日落时举行的仪式。这个仪式包含一道道繁复的典礼,其中库珀希是一种由十六种原料——蜂蜜、酒、松脂、没药<a id="note5" href="#zs5"><sup>[5]</sup></a>等——做成的糕点,祭司一边将它放在青铜香炉里调制,一边诵读神圣经文。自然,他是指五个月前日落时举行的一次类似仪式,当然是在一月。”
正当沃恩警官点头、斯特赖克庄重地朝教授微笑时,埃勒里发出一声洪亮的叫喊使他们都跳了起来。
“克罗萨克!”
他注视着太阳神及其生意伙伴时,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
斯特赖克的微笑消失了,嘴边的肌肉开始抽搐,同时朝他的祭坛退去。罗曼一动不动,从表情看来他相当惊讶。
“很抱歉,”埃勒里拖长声音说,“我有时会像那样激动。请继续你的活儿,警官。”
“别装聋作哑,”沃恩咧嘴笑道,“哈拉克特,维尔加·克罗萨克在哪儿?”
斯特赖克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克罗萨克……不,不!我不知道。他抛弃圣地,然后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