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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三十年,一九五五年来临,一月底解散国会,二月底大选大致确定,去年年底民主党、自由党,鹰派、鸽派的政党纷争仍延续至今,仿佛要配合这世上的动荡似的,犯罪件数也持续攀升,而且主要都是凶残的犯罪。根据当时警视厅的公布,这些犯罪的杀人手法都极端残忍,不同以往常见的冲动杀人,而是计划性行凶,因而也特别引人注目。另一方面,东京都内创下一天发生四十二起火警、八十起交通事故的新记录,而且还开始流行一种肉眼看不见的热病,谁都意识不到自己罹患此病,也不知道自己在何时早已痊愈。
即使是新年的正月,冰沼家仍大门深锁。正月二日,亚利夫有事询问吟作老人而前往时,正好遇上刚卖掉九段的房子、搬至麻布町的八田皓吉。八田虽然担心一旁沉默的苍司,但仍对亚利夫轻轻点头招呼,同时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再怎么样也该说声新年恭喜吧!”
此时的苍司端坐如修行者,看起来就像木木高太郎《青色巩膜》里描写的主角般,身上背负沉重的悲剧,与初次见面时相比,简直只剩一具空壳。洞爷丸事件后,他经常出门去旅行,平时则都过了中午才出门,很晚才回家。大家还在想他去了哪里,其实他不过是在电影院里呆坐上好几个小时。他曾苦笑着说,他只有在仿佛昏暗船舱的地方静静坐着才能感到救赎,因此,他的眼睛瞎了或许会比较幸福。如今,继最敬爱的父亲之后,唯一的亲弟弟又遇害身亡,苍司似乎已完全丧失生气。如果红司的死真是他杀,凭苍司的敏锐头脑,应该能立刻想到凶手是谁,不然至少也会有个底,但问题是,他的精神状态大概无法承受怀疑他人的后果吧!
所以,看到他什么都不愿去想的憔悴样,亚利夫也小心翼翼地不去谈到这方面的话题,更何况,若告诉苍司他们四人的推理竞赛,他绝对会不悦地蹙眉,认为他们将死者当成消遣的玩具,因此亚利夫什么也没对苍司说,也没与他商量。
就这样,时间来到约好的一月六日。这天是“小寒”,也是各行各业开工的日子。早上天气非常晴朗,相反气温却很低,到了傍晚,亚利夫准备要出门时,也不晓得是不是季风带来的,外面天空与十天前一样下起了雪,而且大到好像会立刻出现积雪,但可能是地区性的问题,他抵达“阿拉比克”时,雪已经停了。
普通上班族的朴素西装已足以突显亚利夫的西方面孔,如今刚好又在新年期间,他于是特别换了一件以单扣裹身的法兰绒外套,搭配去年十一月在帝国饭店走秀会上展示的浓灰色轧别丁长裤。不过,久生的打扮更华丽迷人,一脱下有如雪之精灵似的纯白丝绸大衣后,随即出现一袭绿色的和服,腰带上是以朱漆色与银线织成的远山霞云,令熟客们惊叹连连,疑惑着久生是男是女的同时,眼神也随他们移向二楼。
如果“兰铸”或君子在店里,一定会闹成一团,还好他们好像去看电影或是购物而不在,只剩弹三弦琴的老伯——他自称“花婆”——看店。
“是的,我知道。大家都已经到了。哎呀!这件和服上的图案是手绘的吧?还有腰带,真是美呀!”花婆亦步亦趋地跟过来说。
“我刚从茶会回来,今天那边举行新年会。你们应该也开工揽客了吧?”久生微笑回头,说出大家闺秀不会说的话,随即当着被吓了一跳的花婆面前刷地拉上纸门。
四人围绕充满初春气息的华丽暖桌坐下,饮料也连杯带瓶地端上桌,并吩咐没有唤人就不要来打扰。然后,藤木田老人随即兴致高昂地催促亚利夫发表其推理。今晚的藤木田老人仍做与上次相同的装扮,头发染黑、贴假胡子,看起来年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