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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了一辈子警察,霍利,但每次我看着身边的同事,还是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干这行,又为什么要帮别人打他们的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谁愿意为了伸张正义,就经历这么多别人身上的苦痛?他们全是笨蛋,霍利。我们也是。但我们乐于当个笨到无药可救的人,以至于我们相信自己可以成就什么。
“我们有可能被枪打成蜂窝,被摧毁,最后跳进大海。但我们还是持续不断地当个笨蛋,只因为相信有人需要我们。就算有一天,我们可以冷静地看穿这些假象,也为时已晚,因为我们早已成为警察,人早就进了战壕里,没有回头路了。到时,我们只会想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我们的余生注定要当个维护正义的人,也注定会失败。但让人欣慰的是,真相是一种相对的东西,是有弹性的。我们可以不断扭曲它,直到可以放进我们的生命里。至少有一部分是这样吧。有时,只要能抓到一个坏人,就足以让我们稍感安心了。但大家都知道,长久下来,这种消灭社会害虫的行为并不健康。你会亲自去尝对付害虫的毒药。
“重点是什么呢,霍利?那个人始终待在炮塔里,然后就这么死了。有什么好说的呢?真相是相对的。没亲身经历过的人很难明白,极端的压力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刑事精神病学家试图在病患与罪犯间划清界限,他们会扭曲真相,好让这些人适用他们的理论模型。我们有法律规范,好让一切尽善尽美,希望消灭街上那些少数的破坏秩序的人。记者则像是理想主义者,抱持着信念,署名揭露别人的事情,借此奠定某种正义。但真相呢?
“真相就是,没有人活在真相里,这就是为什么没人关心真相。我们为自己建构的真相,只不过是符合某个人的利益,且受到他们握有的权力的拉扯,所得到的总和罢了。”
他凝视哈利。
“所以,有谁在乎安德鲁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有谁会认真看待?要是我们画出一个扭曲而丑陋的真相,把狡猾、危险这些与他不符的特质钉在他身上,又有谁会从中得到好处?警察局局长不会,市议会的政客不会,为原住民奋斗的人不会,警察工会不会,就连我们的大使馆也不会。没人会。还是,我错了呢?”
哈利想回答英厄的父母会,但还是忍了下来。麦科马克停在一张年轻的伊丽莎白二世肖像前。
“霍利,如果你愿意把你告诉我的事,当成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我会很感激你。我敢说你一定理解,把这件事就这么给放过,会是最好的状况。”
哈利从裤管上拾起一根红色长发。
“我和市长讨论过这件事,”麦科马克说,“外界还会关注英厄·霍尔特的案子一小段时间,所以这件事不太会被留意到。要是我们查不出更多东西,很快,人们就会接受是小丑杀了那个挪威女孩,继续开心地过日子。谁杀了小丑或许是个更大的问题,但这件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激情犯罪或嫉妒,说不定是某个求爱被拒的秘密情人动的手,谁知道呢?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可以接受凶手逃脱的事。当然,我们没有任何确切证据,但间接证据却很明确。几年以后,整件事就会被人遗忘。逍遥法外的连环杀手只是警方想到的一种可能性,只不过后来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
哈利准备起身离开。麦科马克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