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清张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问:关于一〇〇部队的细菌战态势,你曾向关东军司令官梅津上将报告过吗?
答:报告过。
问:向梅津上将报告的内容是什么?
答:一〇〇部队要基于该项使命继续努力。各种设备及细菌的繁殖状态也很顺利……
问:梅津上将是怎么回答的?
答:他非常满意,要求我们继续努力。
问:一〇〇部队一年可以生产多少细菌?
答:炭疽菌一千公斤、鼻疽菌五百公斤、痢疾菌一百公斤。
问:你认为这种产量够吗?
答:不,还不够。
问:一〇〇部队被派往与安省的任务是什么?
答:调查河川、蓄水池、放牧场、家畜数量,以及家畜随季节迁移的情形。
问:这项侦察有何目的?
答:关于这点,梅津上将是这么告诉我的:“和苏联开战后,如果日军退到大兴安岭,这时一〇〇部队就要让北兴安岭省的家畜统统染上传染病,并利用这个方式让敌人感染传染病,进而降低他们的战斗力。”一〇〇部队是为了完成该项指令展开调查的。
问:山田上将接任关东军司令官后,你报告过一〇〇中队的业务吗?
答:分三次报告过概要。
问:对于你的报告,山田上将的态度如何?
答:他只是简短地指示“照同一方针继续进行”。所以,我认为山田司令官的方针也和前任梅津司令一样。
问:你知道一〇〇部队做过人体实验吗?
答:听说过。但没听说过霍乱实验。不过,这是我该负的责任。
问:筹备这种细菌战,是以苏联为首要目标吗?
答:没错。
(摘自《日本周报》第四五六号)
20
据说,在GHQ留用相关人士之后,日本的这种细菌技术研究有了惊人的进步。同时,如今几乎人人确信,朝鲜事变发生时,美方就使用了这种细菌战。
其实美国本土也早就在进行这种细菌战的研究了。这个机关做了什么研究,从一九四六年,G.W.马克(后来的美国细菌武器委员会委员长,因研发细菌武器有功,被任命为陆军长官)所做的报告即可看出。
据这份报告所说,细菌武器研究进展迅猛,已移交到美国陆军化学研究所手里,还在马里兰州的费雷迪利克市近郊德特里克营设立了一个别名“特殊计划部”的研究机构。据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约有三千六百人在此工作。此外,美国海军也在加州大学另有一个直属的生化武器研究机构。研究费用总额超过五千万美元。然而,就在朝鲜发生动乱三个月前的一九五〇年三月三十一日,国防部长路易斯·约翰逊在向总统做年度报告时曾特别提到:“针对许多对人类、家畜及谷物具有传染性的病原体做了详尽的研究。不过,就国防立场而言,这项研究实在不宜公开。”
此外,一九五〇年的《军事评论》(Military Review)四月号,也刊载了论述使用生化武器的论文。文中写道“使人体感染的疾病,不仅要难以治疗,此外还必须使其难以判定感染渠道。同时要达到不论何种场所都不可能有医疗免疫的可能。已感染者最好对任何化学治疗都毫无反应”。
还有一九五一年三月,美国卫生研究所的黑斯所长曾公开表示:“早已研发出微生物炮弹和炸弹,并已到达可供使用的阶段。”根据发表记录找到以下记载:
美军曾于一九五〇年采用细菌战,也就是联合国军队从北韩撤退之际。美军在撤退途中经过平壤市,在平安南道和平安北道等地区散布细菌,导致这些地区爆发天花。直到一九五一年四月为止,染病总人数超过三千五百,其中有一成死亡。江原道有一千一百二十六人,咸镜北道有八百一十七人,黄海道有六百零二人,美军没经过的地区则完全没发生。
此外,据说一九五一年三月,第一〇九一号细菌登陆用小艇抵达韩国东海岸元山港之际,美军曾在艇内对中韩两国人民进行人体实验。美国杂志《新闻周刊》(Newsweek)四月九日号也曾提及这一点,报导指出:“鼠疫在共军之中蔓延,这种可怕的痢疾甚至可能波及联合国方面。这艘登陆用小艇,载着医学研究设备和实验用的动物。”
21
帝银案中用的毒物并非检方说的氰酸钾,极可能是前陆军人士制造的特殊毒物。那是前日军研发的秘密武器,而GHQ通过留用九研的相关人士及从七三一部队退伍的官兵,继续秘密研究该项成果——这就是我们最后归纳出的结论。
到了这个地步,帝银案带给我们的,已经不只是对平泽是否为真凶的怀疑了。真正可怕的是,是否存在秘密毒物和细菌,是否有来自日本前军部对美国的技术协助。
单从前述的几种美方出版品中也可窥知朝鲜动乱时曾使用生化武器。如果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前述的细菌小艇后来曾在巨济岛的俘虏收容所进行实验。关于此事,当时的AP通信曾有报导:“每天有三千人进行实验,最终以北韩人为主的十一万五千多名俘虏中,有一千四百名染上严重的传染病,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也感染了其他疫病。”
一九五二年二月二十四日,中共外交部长周恩来发表抗议声明:“二月二十九日至三月五日期间,美国有四百四十八架军用飞机侵犯东北地区领空多达六十八次,在抚顺、安东、宽旬、监江等地散布带有细菌的昆虫。其中苍蝇比一般品种的颜色要黑,头部特别小,翅膀更大,刺毛更多;跳蚤也比一般品种的更黑、更长;蜘蛛为茶褐色。已被证实,这些昆虫是特别培养出来的耐寒性极高的毒虫,即使在严冬的山野里也能存活。”
位于北京的国际科学委员会编写的《细菌战黑皮书》中,详细记载了有关朝鲜细菌战的资料。(摘自《细菌战黑皮书》,片山聪史译)
可是,对于这份出版物,美方进行了反击,指控那全是谎言。不过从U2事件<a id="zw5" href="#zhu5"><sup>[5]</sup></a>也可以看出,美方指控别人说谎究竟是真是假,其实很容易判断。
22
总之,对这起帝银事件的搜查差点儿暴露出一个国际性大问题。另外,为了严守这个秘密,让一个连“丁腈”的“腈”都不会写的无辜牺牲者被诬陷为犯人,而真凶却得以逃之夭夭,实在令人思之悚然。帝银事件的真凶,也许是为了钱才铤而走险的,不过如果能容我再想象得放肆一点,说不定是一种实验。
想到这起帝银事件中用来当作凶器的不明毒物,就难免会联想到最近安保条约里的“细菌学职务”,不禁让我忐忑不安。
在第三十四届国会参院预算委员会第二分科会上,面对岩间正男的质问,政府委员小里玲氏的回答如下:
关于病菌检疫人员——担任此职者,必须针对细菌、立克次氏病原体、病毒及其他细菌的组织与发生形状、组织、生命过程,令人类、动物和鱼类致病的重要性,杀菌、消毒及控制方法,在疾病疗法上的应用,卫生、分解、发酵、对工业过程和土壤生产性的活动与效果等相关研究及调查,乃至其他专业性、科学性的作业进行建议、经营、监督和实施。担任此职务者,须监督和实施以下代表性职务。(下略)
不过,这种官方答辩只是表面上的虚应敷衍,带有伪装与哄骗的成分,实在难以相信“病菌检疫人员”这项职务的真正功能真的如上所言。问题在于,这是美方的要求,因此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只能归结为战略需要。
这起帝银事件带给我们两项重要启示。其一,我们每个人,不管处于何种年代、何种场合,都有可能被诬陷为“犯人”,生活在极度不安中。其二,在新安保条约造成的危机中,这起事件中使用的不明毒物依然阴魂不散。
原题《画家、毒物与硝烟》,首次刊载于《文艺春秋》·昭和三十五年八月
<a id="zhu1" href="#zw1">[1]</a>科尔萨科夫氏症候群(Korsakoff's syndrome),又称健忘综合征,为一种大脑缺乏硫胺(维生素B1)而引起的精神障碍。其疾病由俄国神经学家谢尔盖·科尔萨科夫(Sergei Korsakoff)最先发现而命名。科尔萨科夫综合征表现为选择性的认知功能障碍,包括近事遗忘、时间及空间定向障碍。
<a id="zhu2" href="#zw2">[2]</a>意为“所有的员工、房间、现金都要消毒”。
<a id="zhu3" href="#zw3">[3]</a>战后日本警察分为两种,在中央是国家警察,简称国警;地方的是地方警察,简称地警。皆受国家公安委员会统辖。
<a id="zhu4" href="#zw4">[4]</a>指称案犯极有可能是医疗、防疫领域,能经手药品或有研究、实验相关经验,特别是海外归国官兵及军方相关研究者、特务机关成员、宪兵等身份。——作者注
<a id="zhu5" href="#zw5">[5]</a>一九六〇年五月,美军的U2侦察机在苏俄领空遭到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