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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没有记忆了,对吧?”
“是的。”
“可你写的那些天马行空的故事不就是你的记忆吗?”
“这……”
“不管那些事情多么离奇,也都是你的记忆。你确实见过没有鼻子或耳朵的人,见过精灵,还曾经去过精灵住的地方。”
“会有这种事?”
“如果不是这样,道理上就解释不通了。”
听了我的话,艾刚苦笑道:“你说我见过没有鼻子的人,还见过比房子还粗的橘子树?树上还住着人,有房子和村庄?在现实生活中?”
“也许某个地方真的有呢。”
“还有三层楼高的向日葵和背上长着翅膀的女孩?”
“你的肩胛骨上不就有长翅膀的痕迹吗?”我说道。
听我这么一说,艾刚停止了反驳。他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
“啊,说得也是,的确是这样。你说的对,我在那个村子里待过。”
“可是,你不记得它在哪儿了。”我说。
艾刚摇了摇头,道:“真的不记得了。”
“你是怎么到那里去的?”
艾刚眼神迷茫地说:“划小船,我是划着小船去的。”
“经过的是海还是河?”
“是河。”
“你是从哪儿坐上小船的?”
艾刚又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
“那个国度的人还有什么重要的特征吗?”
“有,他们的脖子是螺丝式的,脑袋和身子是用螺丝拧在一起的,可以分离。”
“脖子是螺丝式的……”
“对,是用螺丝把脑袋和身子拧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如果把头转几圈,就可以直接拧进身子里去?”
“是这样的。”
“我明白了。总之,精灵住的地方在河边。虽然不知道在地球上的哪个位置,反正是在河边,对吧?”
“对。”
“现在我们要找到那个不可思议的地方,河边是条重要线索。还有,那儿的人脖子是螺丝式的,有些人没有鼻子或耳朵。”
“对,就是这样。”
我站起来,走到柜子边,拿起装有彩色铅笔和蜡笔的玻璃瓶。然后打开抽屉,拿出几张白纸。当我拧瓶盖时,艾刚低下了头,露出痛苦的样子。
“你不喜欢拧盖子?”我问。
“我也不知道,也许吧。看了觉得不舒服。”艾刚说。
“这里有画画用的铅笔,还有橡皮,我想让你把那些没有鼻子或耳朵的人画出来。”
我说完后,他马上就动手画了起来,丝毫没有推托或犹豫。很快,一幅奇怪的老人头像出来了,看起来很像没有肉的头骨。
“他的脸上有皱纹,我想应该是个老人吧?”
“对,是老人。没有耳朵的那些人也是老人。”
“年轻人呢?”
“年轻人都有鼻子和耳朵。”
这真是个很有趣的规律。
“没有例外的吗?”
“你说的例外是什么意思?”
“有没有鼻子的年轻人吗?”
“没有。”
“再请你画一幅精灵的画吧。”
我刚说完,他又熟练地画了起来,但画出来的样子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精灵”这个词,本来会让人想到可爱的少女,但他画的精灵,脸颊和额头都很窄,并且和刚才画的老人一样,也没有鼻子,怎么看都像只黑猩猩。整体感觉和没有鼻子的老人很像,我怀疑他是不是只会画这种脸型。
“让我看看……嗯,看起来差不多嘛。”我看着手里的画说。
“对,真的差不多。”艾刚表示赞同。
“精灵都是这样的吗?”
“不,也有长得漂亮的,但大多数是这样。”他说。
“那故事的主人公长什么样?”
“她长得很可爱,但我画不出来。我画画的水平不高。”
“非常有魅力吗?”
艾刚慢慢地点了点头,说:“是的。”
“再请你画一张我的头部素描,简单点儿就行。”我对他说。“画你的头像?”
“是的。”
艾刚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样啊,我那个……这个,这对找到‘橘子共和国’有帮助吗?”艾刚问道。
他可能以为我只是出于个人兴趣,想要一张自己的画像。
“我想应该有帮助,或许很快就会有用。”我对他说。
艾刚只好拿起笔画了起来。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画得还不错。
“画得真棒!现在,请你在这三张画的右下角签个名。”我边看着画,边对他说。
艾刚照我说的签了名。签好后,我左手拿着这三幅画走到书桌旁,右手拿起他写的那本《重返橘子共和国》。
“请看好,马卡特先生。我把这三幅画放在桌上,再放上你写的《重返橘子共和国》,然后在上面盖上手帕。这条黄色大手帕是我收到的生日礼物,很漂亮也很特别。它很大,上面印着一朵马蹄莲。”
做完这些魔术师似的动作后,我指着摆在旁边柜子上的飞机模型说:“这些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战斗机。”
说完,我把四架飞机模型都拿过来放在桌子上。
“这些都是历史上著名的飞机。这架是德国的梅塞施密特战斗机,这是英国的喷火式战斗机,这是美国的P-51野马战斗机,这是日本的零式战斗机。马卡特先生,你不是喜欢能在空中飞的东西吗?”
他沉着脸说:“不,我不喜欢,我讨厌这些,尤其是旁边那架绿色的。”
“你是说零式战斗机吗?”
“对,我不喜欢它,看到它就觉得讨厌。”
他的回答让我十分意外。
“那我把它收起来吧。”
“好。”
“你是讨厌螺旋桨吗?”我又把四架飞机依次摆回柜子上,问道,“喷气式的你不讨厌吧?”
艾刚想了好久,没有回答。
“那么,靠扇动翅膀在空中飞的东西不讨厌吧?那只海鸥怎么样?”
我指着张开翅膀的海鸥模型问道。
“不,我指的不是那个,我是讨厌机翼上那个红色的圆圈标志。”艾刚说。
“你说的是太阳旗吧?啊……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儿。马卡特先生,要不要来杯咖啡?”
“好。谢谢。”
“海因里希,你呢?”
“我也来一杯吧。”
“那我去买三杯来。这里没有咖啡机,不远处有家咖啡馆,我马上就回来。”我边说边站起身来。
B
端着三杯拿铁咖啡回到研究室时,距我离开房间还不到五分钟。
我一走进屋,坐在海因里希身边的艾刚·马卡特就站了起来,伸出手向我走来,说:“啊,医生,你好,初次见面!”
我把三杯咖啡慢慢放在桌子上,笑着和他握了握手。他睁大蓝色的眼睛,高兴地用力握了一下,握力似乎反映了他的心情,我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为什么叫我医生?”我问道。
“因为你穿着白大褂呀。”艾刚回答。
“请,这是拿铁咖啡,最近在学生中很受欢迎。纯手工磨制,美国式的。”
艾刚高兴地接过咖啡。“谢谢,你好像知道我要来似的。”
他向我道谢。海因里希在一旁没说话。
艾刚喝了一口咖啡,说:“哦,很好喝。”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艾刚·马卡特。医生你呢?”
“我叫御手洗洁。”
“你是从东方来的吧?”他马上问道。
“从日本来。”
简直不可思议。他的一言一行就像是在重复某种程序,仿佛被卷入旋涡,无法自行摆脱。艾刚听到我的回答后,又露出了恐怖的表情。
“关于日本,你多少知道点儿吧?”
艾刚低着头,想了半天说:“嗯,日本是个科技发达的国家。我就是因为沾了日本的光才能活得好好的。”
“为什么说是沾了日本的光?”
他又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么觉得而已。”
“你害怕日本吗?”我问。
他露出恐惧的表情,但没有说话。
“你是有什么顾虑吗?”我问道。
艾刚想了好久,说道:“我不知道。”
“你害怕日本,有什么具体的原因吗?比如说日本人欺负过你,或者骂过你之类的?”
艾刚马上摇了摇头说:“没有。”
“所以,这种害怕不是因为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对吗?”
艾刚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装的。这说明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提到日本,的确会让他害怕。这样解释似乎有些牵强,但我相信结论没有错。
“那幅画是毕加索的吗?”艾刚指着墙上的复制画问我。
“是康丁斯基的,画的是日本的稻草人。”
这次他的表情变化没有那么明显。
“那是稻草人……”
“是放倒之后画的。”我解释道。
“哦。”
“这是最早的抽象画。你喜欢抽象画吗?”
“是的,很喜欢。”
艾刚这次的回答和上次不一样。
“你喜欢哪位画家?”
“抽象派里我喜欢的是萨尔瓦多·达利<a id="zhu11" href="#zs11">[11]</a>,保罗·德尔沃<a id="zhu12" href="#zs12">[12]</a>和马克斯·恩斯特<a id="zhu13" href="#zs13">[13]</a>我也喜欢。”
“你爱看电影吗?”
“看电影?为什么?”
可能是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然,他满脸惊讶。
“电影创作和画家的创作不是很类似吗?”
他像是同意了我的说法,答道:“对,的确是这样。我特别喜欢俄国的爱森斯坦<a id="zhu14" href="#zs14">[14]</a>和塔科夫斯基<a id="zhu15" href="#zs15">[15]</a>。”
“希区柯克呢?”
“希区柯克?哦,他拍的大部分是娱乐电影,我喜欢他早期在英国时的作品。”
“他早期的作品你都看过吗?”
“没有,我很想看,但那些作品已经看不到了。我看的都是他到美国以后拍摄的作品。”
“《鸟》以后的作品看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