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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找佐伯君好啊。律师这种人已经养成习惯了,绝不会说出业务上的秘密。就算他见到泽田先生,也不可能把石井的事透露出去。你看佐伯君是不是一脸的正经相啊。这方面他自有分寸。”
毕竟是盐月,早已把握佐伯的特质。可以说,正因为佐伯有那样的表现,才使得盐月对两人的事毫无知觉。
“佐伯先生应该不会对泽田说什么,可是托他办了石井的案子,又让他去见泽田,我总觉得有点儿羞耻。”
“不会的,律师这个行业啊,别人家那些更稀奇古怪的事,都不知道见过多少了,早就习惯了。对你家的事他才不会有什么想法呢。”
“是这样吗?”
“当然了……而且这里的院长是他哥哥对吧?写遗嘱的时候,有院长的弟弟在场,泽田先生也会比较放心吧,所以不是正好吗?”
“能让泽田早点儿动念头写遗嘱的话,委托佐伯先生也行。”
“你就这么做,这样好。”盐月对自己的方案大加推荐。
只有在谈这件事的时候,盐月显得情绪高涨,这个话题一结束,他的神情又回到了原先的闷闷不乐。动作也很安静,也没有夸张的举止。
“对了,老爹,还有一件事……”
“嗯?”
“就是上次提到的,请你舅舅出面斡旋,让涩谷的那块地卖到两三倍市价的事,是不是不成了?”伊佐子试探盐月的反应。
“嗯,那个不成了。”盐月立刻答道。他仗着舅父的政治背景,一向喜欢夸耀自己的厉害,决不会马上说不行,然而这次却明确表示了无能为力。可以确定政治家得癌症一事是真的了。
“最重要的是,那块地还不能马上变成你的东西。”
“没错,所以我重新思考了一下,那个事先放一边,先说说高得吓人的遗产税吧,能不能想办法减免一点儿呢?能不能请你舅舅给大藏省的高级官员捎句话呢?”
“唔……”盐月弓起背沉吟了一声。
“你舅舅帮忙说个情的话,大藏省什么的还不马上变脸?”
“怎么说呢,多少会有所不同吧。”盐月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咦,只是‘多少会’吗?这怎么可能,上次你舅舅一声吼,把那些官员吓得直哆嗦,拖拖拉拉没个完的项目一会儿就完工了。我还以为能让遗产税接近零呢。”
“这可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我舅舅没做过大藏省大臣。农林省和建设省里倒是有很多老部下,他在大藏省那边还没到能发号施令的地步。”
“可他是一个大党派的领袖啊。就算是大藏省的官员,也像怕老虎似的怕你舅舅吧?我想,里面肯定还有几个局级干部在求你舅舅安排退休后的出路呢。”
“唔,说起来是这样没错,不过……好吧,现在我舅舅还在住院,等他好了我去说一下,请他想点儿办法。”
“拜托了。”伊佐子说归说,但从盐月缺乏自信、想要逃避的态度看,大政治家罹患重病的事是不会有错了。
“我问你,你今天忙不忙?”
“嗯?嗯。”盐月回答得模棱两可。
“我和老爹也有些时候没见面了。”
“嗯,过几天我会找个时间的。今天我接下来还得去舅舅住院的地方。”
“是吗?真是够呛。”
“舅舅住院后,他家里的杂事都推给我了……总之,你再等我一段时间。”盐月郑重其事地说。
“好啊……这有什么办法呢。”
盐月目不转睛地望着伊佐子的脸,最后还是死了心似的,发出“嗨”的一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总之,什么时候再见吧。这段时间我动不动就会外出,不过你还是打我公司电话好了。”
离别时盐月做了个笑脸,随后他用硕大的身躯挤开人群,走出了玄关。明亮的阳光洒上了他的西装,背影却显得十分渺小。
伊佐子回到电梯前,站了片刻,见两名护士推来了一张移动病床。头露在毛毯外的患者约莫六十岁,脸色惨白,闭着眼睛。他的嘴痛苦似的张着,嘴唇煞白。护士一边说着“马上就到了”,一边关注他的脸色。电梯门一开,移动病床率先进去,剩余的空间只装下了伊佐子和另外四个人。在电梯里,护士仍不停地对虚弱的患者说话。伊佐子决心已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信弘答应写遗嘱。
刚回病房,床上的信弘便睁开双眼,凝视着向自己走近的伊佐子。信弘的眼睛仿佛在说,他明白妻子来自己身边是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