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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迪·格迪是《纪事报》社交版的一名编辑,和我认识很多年了,他有200磅重,蓄着希特勒式的小胡子。他在资料室里找到了格雷尔的资料。给你瞧瞧。”
她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滑了过来,这是一张五比三尺寸光面相纸照片。
照片上是个金发女郎,一个美得能让主教在大教堂花窗玻璃上踢出个洞的金发女郎。她穿着一套便服,在黑白照片上看不出颜色,帽子搭配过,神态傲慢,但又不过分。你渴望拥有的一切,你有幸拥有的一切,她都有了。这女人在30岁上下。
我赶快倒了一杯酒,忍着烧灼感灌下肚。“把照片拿开,”我说,“不然我要跳起来了。”
“干吗?我拿过来就是要交给你的。你是想见她的,对吧?”
我又看了一眼照片,然后把它放到记事本下面:“那今晚十一点怎么样?”
“听着,我不是来跟你说笑的,马洛先生。我跟她通过电话了,她同意见你——为了谈正经事。”
“我们可以从正经事谈起。”
她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于是我停止玩笑,皱起眉头,换上一副身经百战的表情:“她想见我干吗?”
“当然是项链的事情。过程是这样的,我打电话过去,费了好大力气才和她通上话。之后,我把之前用在布洛克珠宝店那位好心人身上的谎话又对她讲了一遍,不过没收到效果。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就跟还在宿醉似的。她的意思,大概是让我有什么事跟她的秘书说去,但我想办法把她留住了,问她有没有一串翡翠项链。过了一会儿她说有,我问她能不能拿给我瞧瞧,她问为什么,我又扯了一遍谎话,但还是没用。我能听到她打着哈欠,责备外面的某个人不该把我的电话接通。于是我就说,我替菲利普·马洛工作,她说‘那又怎样’。就这些。”
“真不可思议,不过现在的名媛说话都像婊子了。”
“那个我不清楚,”赖尔登小姐甜甜地说,“可能有些是吧。于是我问她,她那里有没有无分机电话,她说这关我什么事,有趣的是她一直没挂断电话。”
“她心里惦记着项链的事,而且不清楚你打的什么主意。另外她可能已经从兰德尔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赖尔登小姐摇了摇头。“不,我打电话给兰德尔了,项链主人的身份是我告诉他的。他知道我已经查到这些情况的时候,还挺惊讶的。”
“他会习惯你的,”我说,“恐怕必须习惯。然后呢?”
“于是我就问格雷尔太太:‘项链你还是想找回来的,对吧?’差不多就这样。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但我得讲点能打动她的话。我的话起作用了,她马上给了我另一个号码。我打过去说想和她见见,她好像很吃惊,于是我就把事情都告诉她了。她听了之后并不高兴,但又很奇怪为什么马略特没对她讲。估计她还以为马略特已经卷款跑路了呢。我跟她约了下午两点见面,到时我就会跟她讲讲你人有多好、心思有多缜密、你能帮她找回项链、愿不愿意雇你啊之类的事情。她现在已经有点动心了。”
我一声不吭地盯着她,她看起来有点委屈:“又怎么了?我做得不对吗?”
“你就是不明白这事现在已经归警察管了,是吧?他们警告过我别多管闲事。”
“格雷尔太太有权雇你,如果她本人愿意的话。”
“雇我干吗?”
她不耐烦地反复开合着自己的皮包。“噢,我的天哪——那样一个女人——长得那么美——你难道看不出——”说完,她突然闭上嘴,咬起了嘴唇,“马略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太了解他,但我觉得他有点娘娘腔。我不怎么喜欢他。”
“他对异性而言有吸引力吗?”
“对某些女的有,剩下的只会反感。”
“好吧,不过看起来他对格雷尔太太来说挺有吸引力的,毕竟他们经常在一起约会。
“她可能在和上百个男人约会。另外,现在想要找回项链已经很难了。”
“为什么?”
我走到办公室一头,用手掌使劲拍打墙壁。隔壁房间的打字机消停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噼里啪啦响了起来。我望望窗外我这栋楼和豪宅酒店之间的井道,咖啡店的气味浓得能在上面盖车库。我回到桌子旁边,把威士忌酒瓶放进抽屉,然后关上抽屉坐下来。我第八次或第九次点燃烟斗,从沾着灰尘的玻璃板上方,看着赖尔登小姐严肃而诚恳的小脸。
你会很喜欢这张脸的。妩媚的金发女郎千千万,唯有这张脸蛋最耐看。我对它露出一个微笑。
“听着,安,杀死马略特是个愚蠢的错误,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的罪犯是绝对不会那么干的。我猜,那可能是团伙里某个毒虫昏了头闯下的祸,当时马略特肯定是做错了什么,惹得那家伙把他打翻在地,而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谁都来不及阻止。对方是一个有组织的团伙,了解珠宝的情况和女主人平时的行踪。他们索要的赎金数额不算过分,而且愿意合作。可是,这桩陋巷谋杀毁了这一切。我的看法是,无论凶手是谁,都在几个钟头以前石沉太平洋海底了。所以一种可能是,项链和凶手一起沉入海底了。另一种可能是,他们意识到项链的价值,然后把它藏到了某个地方,等着多年以后再找机会拿出来兑现。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团伙势力很大,能让项链在世界的另一头出现。如果他们知道项链的真实价值的话,那8000块赎金就太少了。但是,项链现在很难出手。总之,有一件事我很确定:他们一开始并不想杀人。”
安·赖尔登全神贯注地听着我说话,嘴巴微张,就像看着西藏活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