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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定凶嫌被那个前刑警追捕,又假定他已收到同伙的“警报”,若果真如此,他绝对不能被抓到。
因为这不仅关系到他一个人,其背后的组织很可能因此曝光,甚至瓦解。所以凶嫌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捕,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之际,只好反击开枪杀人。(可以这样设想吗?)
若果真如此,这起事件就不是计划性的,而是意外。如果是意外,对方现在绝对非常恐慌。因为对凶手来说,这起突发事件惹来了不可收拾的麻烦。
龙雄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他们现在很可能正在苦思对策,忙着补救,今后又将出现新的动向。
话说回来,前刑警田丸为什么有办法查出那个诈骗犯呢?因为那个诈骗犯很可能就是骗走关野部长的支票、自称是堀口的男子。龙雄不知道田丸是从哪里嗅出那个“堀口”涉有重嫌的。与其说他不知道,不如说他对田丸能如此彻底追查,感佩不已。这是一个平凡的门外汉对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的赞叹,相比之下,他感到自惭形秽。
他回想起贝雷帽男子严肃的表情。贝雷帽男子抱怨红月酒吧的小姐不太理他。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喜滋滋地说,自己终于博得酒吧小姐的欢心了。他之所以装作一脸纯情地每晚报到,是因为在找什么人吧。他跟龙雄一样,早就知道红月酒吧的老板娘是舟坂英明的情妇。但他不像龙雄那样凭感觉摸索,而是锁定确切的目标行动。
龙雄又抽了一根烟,看着袅袅上升的青烟,脑袋里又浮现新的念头。
昨天,被杀的贝雷帽男子田丸,在东京车站轻轻地戳了他的肩膀说:“要不要一起去赛马场?会有让你感兴趣的事。”
他说了两次“会有让你感兴趣的事”。当时,龙雄没有多加理会,现在终于恍然大悟。他是在暗示,要让龙雄看看他正在追查的人。
(那时候,真应该跟着他去。这样就可以看到凶嫌的真面目,那个戴贝雷帽的前刑警也可以免于死劫。)
龙雄心想,真是遗憾!那时候我为什么没能看出那个暗示?实在是失策。
(可是,他谈论赌马的事,我之前已经听过了,我好像还坐在旁边听着,那人旁边的是谁呢?)
龙雄陡然把烟蒂往烟灰缸里掐熄。
“对了,那个人就是红月酒吧的酒保!”
那天的晚报以《新宿凶杀案》为题这样报道:
濑沼俊三郎律师于二十六日早晨,自出差地热海返回东京,旋即前往淀桥分局的项目小组了解案情。经濑沼律师证实,死者确实为该律师事务所职员田丸利市(三十八岁),随后接受搜查一课的里村课长讯问。然而,濑沼律师的陈述,始终未涉及事件核心,令项目小组颇为失望,后来因其精神疲惫,将其饬回<a id="noteBack_1" href="#note_1">[1]</a>。项目小组表示,如日后案情需要,随时可能再度传唤该律师。濑沼律师在讯问中指出,他的确委请田丸进行各项调查,但至于田丸遭杀害的原因,目前没有任何线索。他受托进行某些调查,因涉及机密不便向外界透露……
二
那天傍晚,濑沼俊三郎律师在自家接受了三名记者采访,他们分属于不同报社,只是先后到访而已。
“濑沼先生,您知道田丸先生被杀的原因吗?”记者们问道。
“我记得中午走出项目小组时,已经向各位做过说明,我完全没有线索。”律师不悦地答道。
“遇害的田丸先生是您事务所的职员,他都负责什么工作呢?”一名记者问道。
“并没有规定他做什么工作,总之,杂七杂八的什么都做。”
“他也受托去调查案件吗?”
“也有啦。”
“田丸先生以前是刑警,您是不是专门让他调查特别的案件?”
“他虽然是刑警出身,但我们不会因为这样,就让他做什么特别调查。这是您的主观臆测。”濑沼不耐烦地回答。
“最近,您派给他什么样的调查工作?”
“恕难奉告。我有义务替委托者保密。”
“今天,您到项目小组接受讯问时,承办警员是否也这样问起?”
“有关项目小组的问话,我不便透露。何况这涉及商业机密,即使是警方侦讯,基于保密原则,我也不能擅自发言。首先,田丸先生为什么被杀,我实在想不出原因。也许是个人因素,说得极端点,也可能是喝酒引起的纠纷。”
“才不是喝酒闹事呢!”一名记者怒斥道。
那名记者就是田村满吉。田村的鼻头已冒出了汗珠。
“酒馆的老板娘说,田丸先生的确是为了追查对方,这绝对与某事件有关吧?”
“这只是你的猜测。”律师气冲冲地打量着那名记者。
田村很想针对某案继续追问,但是怕其他记者知悉,于是忍住了,只是无奈地瞪着濑沼律师。
“看来您好像有难言之隐。”有记者故意挖苦似的说道。
“我没什么难言之隐,在案情未明之前,我不便多说什么。”律师略显怯懦地说道。
“您说‘案情未明之前’是什么意思?”有记者追问。
“这要看项目小组的侦查结果。”
“我原本认为您坦率地陈述有助于警方厘清案情,但是总觉得您语带保留。”
在这种场合下,田村追问得格外起劲。对方立刻有了反应。
濑沼律师吃惊地望着满头大汗的田村。顿时,他眼里射出了质疑的目光,随即又别过脸去了。
“明天,项目小组会传唤您吗?”
“没听说,但若有传唤,我一定去。”
这是最后的提问,之后记者们便离开了律师的住所。
大家对这个答复很不满意。有记者说其中必有蹊跷,其他报社的记者也赞成这个说法。
直到后来人们才知道,濑沼律师为什么如此胆怯。
晚间八点左右,濑沼俊三郎律师坐上自用车,离家前往遇害的田丸利市家里致哀。
田丸利市的家位于大崎,从律师家到丧家住处,需要二十五分钟车程。司机后来的证词指出,律师平时在车里多少会跟他聊上几句,那天晚上却一语不发。他在思考问题时,总是那副表情,所以司机也没特别注意。
田丸利市的尸体正由检方进行解剖,家里的佛龛上只供着遗照。没有棺柩的守灵夜总显得有些凄凉。根据了解,遗体解剖以后,旋即送去火化。
尽管如此,在狭小的田丸家里,仍然挤满了到场致哀的家属、邻居和亲朋好友。在前来悼念的人当中,也有死者在濑沼律师事务所工作的同事。
濑沼向佛龛的遗照鞠躬敬拜,然后对田丸利市瘦弱的遗孀叙说着心中的懊悔与不舍。田丸的一对儿女——十六岁的长子与十一岁的幺女,站在母亲身旁。遗孀一面哭泣一面向丈夫的雇主濑沼律师欠身致意。律师当场表示会尽量给予优厚的抚恤金。
律师结束致哀后,坐在参加守灵的人群当中。恰好那时候开始诵经,律师闭目聆听。
同时,一名男子突然走近律师停在丧家门口的自用车。司机事后回忆,他只记得那个人是从田丸家走出来的,身穿黑色西装,至于长相则记不太清楚。也许是因为夜间路灯太暗的关系,更何况司机也不觉得那个人形迹可疑。
“您是陪濑沼律师来的吗?”对方探进车窗向司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