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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哥开会有一个特点,最不喜欢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向来都是直奔主题:“我先说一下法医解剖的情况。

“1号死者,邵芬,女,74岁,颈动脉锐器伤、胸腔两处锐器穿刺伤。动脉创口有大量‘Z’字形皮瓣,死者喉管被割开,嫌疑人在作案时有重复切割的动作。穿刺伤将整个胸腔刺穿,从伤口横截面观察,作案工具是三棱军刺,这把军刺的刃口很长,市面很少有售,怀疑凶手有特殊的购买渠道。我查询了相关资料,凶手使用的长刃军刺,高仿货售价在2000元左右,军用货价格要在1万元以上。明明一把普通刀具就能办到的事,嫌疑人应该不会大费周折地特意去买一把三棱军刺,因此我怀疑,军刺有可能就是嫌疑人唾手可得的东西,选它作案完全是由于便利而非刻意。

“2号死者,范芳,女,49岁,颈动脉一处锐器伤,胸腔两处锐器穿刺伤。相比邵芬,嫌疑人这次的杀人手法相对干净利落,颈部一刀毙命,胸腔两次穿刺加固。

“3号死者,葛明远,男,51岁,胸腔两处锐器穿刺伤。嫌疑人杀人的手法再次简化。

“4号死者,葛亮,男,25岁,双手手腕锐器伤,心脏位置六处锐器穿刺伤。从他的伤口分布可以很明显地发现,嫌疑人针对他作案时,已远非杀人那么简单。”

明哥稍做停顿,他把几张照片打在投影仪上继续说:“除葛亮外,其余3人衣着单薄,凶案发生时,他们可能处在深度睡眠状态。邵芬年纪最大,而致命伤最多,表现出嫌疑人作案时极不自信,无法确定自己的行为是否可以造成邵芬的死亡,所以凶手有多次加固行为。结合彩板房的地理位置,4人中,第一个被害的应是邵芬。

“彩板房地面有大片的滴落血迹,凶手在杀死邵芬后曾站在门口观望,在确定自己没有暴露后,他打开房门直奔2层,选择下一个作案目标。2层有南北两间卧室,南卧室居住的是葛明远,北卧室为范芳。2层楼梯入口距北卧室较近,范芳身上的致命伤也相对较多,她是第二个被害者。

“按照顺序,葛明远被害时,嫌疑人可能已经知晓了军刺的杀人能力,所以他的身上仅有两处穿刺伤。

“通往3层的楼梯面并未发现可疑痕迹,凶手在杀死3人后,没有选择上楼继续作案,他此时来到了院子拐角处的电表箱前,用钢丝钳剪断进户线,引诱葛亮下楼。截至我们勘查现场时,电脑房的多数用电器依然处于通电状态,显然,凶手在作案的过程中,葛亮一直在3层上网。

“接着我们再回头看2层的卧室房门。该层南北两扇门上均有踹门痕迹,也就是说,两扇门都曾处于上锁状态。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第一,行凶前上锁;第二,行凶后上锁。家居睡觉,很少锁卧室门,嫌疑人能轻松作案,也说明卧室门最先没有上锁,第一种情况排除;那么只剩下行凶后上锁。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防止断电后葛亮直接下楼寻求父母帮助。只有在敲门无果的情况下,葛亮才会独自一人下楼查看电表箱。

“结合现场物证,凶手的作案过程是:撬锁进入院内,杀掉彩板房中的邵芬,上2层杀死范芳、葛明远,将两扇卧室门反锁,打开电表箱剪断进户线,促使葛亮下楼查看,偷袭并击晕葛亮,将葛亮捆绑在1层的木椅上,把其他3人移尸至1层客厅,泄愤并杀害葛亮。”

明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继续对现场进行重建:“邵芬、范芳、葛明远的尸体除致命伤外,体表无其他明显外伤。而在葛亮身上,我发现了头部钝器伤、手脚捆绑伤、上半身淤青以及脸部巴掌印。头部钝器伤呈凹陷状,嫌疑人使用的为圆柱形钝器,头骨骨裂不明显,钝器材质较轻,推测为木棒。从力的方向分析,伤口为后击而成,嫌疑人是站在葛亮身后用全力击打了这一棒。

“葛亮被击晕后,嫌疑人将其捆绑在木椅上,接着又把其他3具尸体移至客厅。随后,凶手对葛亮猛扇耳光使其清醒,葛亮在看到父母、奶奶被害后,因恐惧开始拼命挣扎、反抗,于是在手脚上留下了捆绑伤。”

明哥停顿了一会儿说:“目前来看,葛亮身上的大部分伤痕都可以找到合理的推断,唯独淤青有些模棱两可。淤青,在医学上被称为挫伤,是由于一些较小的血管破裂,致血液逸入组织所形成。人死后血液不会在毛细血管中流动,所以淤青必定是生前伤。而淤青会根据人的体质表现出不同的物理特征,比如有些人稍微磕碰一下,就能形成久聚不散的淤青,而有些人则恰恰相反;葛亮身上的淤青要么是嫌疑人在行凶时泄愤所致,要么就与之无关。案件调查结束之前,这个疑点只能暂且放一放。”

明哥点燃烟卷,深吸一口:“本案中,邵芬、范芳、葛明远均是直接致命,只有葛亮是被击晕后又打醒,接着被折磨致死。从作案手法上不难分析,凶手一定和葛亮存在某种仇恨。如果该仇恨是单方面的,他不会选择灭门这种极端的方式。因此我推测,仇恨应该是来源于被害人一家,只不过源头在葛亮身上。”

胖磊捏着下巴:“这么看来,本案可以100%定性为熟人作案。”

明哥“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中心现场附近有没有监控?”

胖磊一摊手:“一个管用的都没有。”

明哥望向我:“小龙,你那边什么情况?”

“痕检方面处理了多个物证,我先说第一种:锁芯。

“现场一共有7扇门、7把锁芯,分别是院子大门,彩板房铁皮门,1层防盗门,4扇卧室木门;7扇门中,除院子大门为‘B级十字花’锁芯外,其余均为‘A级一字形’锁芯。在显微镜下观察,被撬的锁芯只有两个:院子大门和1层防盗门。

“痕迹学上研究的撬锁方式有多种。常见的有暴力撬开、锡箔纸开锁、铁丝钩锁以及配钥匙开锁。暴力开锁无技术含量,破坏痕迹大,排除。锡箔纸开锁是将锡纸条模具插入锁孔中,来回调试,再利用专业的工具配合,进行开锁,使用这种方法会在锁芯内部形成大面积的擦划痕迹,现场锁芯没有这一特征,排除。铁丝钩锁会在锁芯内部形成线条状痕迹,这种情况也不存在,排除。最后一种是配钥匙开锁,针对‘十字花’和‘一字形’两种简易的锁芯钥匙,使用普通电子配钥匙机便能配制。配钥匙机的工作原理是:一端夹着原配钥匙,一端夹着钥匙坯,机器通电后,钥匙坯按照原先的钥匙纹路切割,便能完成配制。新钥匙的匙牙上会有切割后的金属凸起,当它插入锁芯并扭动时,会在锁芯内腔上留下特有的痕迹,该痕迹与现场撬痕十分吻合。也就是说,凶手使用的是配制钥匙开门入室。除此之外,贤哥还在锁芯内发现了大量的金属残渣。”

老贤接过话头:“残渣的主要成分是含碳量大于2%的铸铁。样本铸铁含有大量杂质,像是多种铁制品熔铸后的产物;市面上的钥匙坯为白铜或黄铜的,不可能会用这种劣质材料。我怀疑凶手并没有用钥匙机配钥匙,他选择的是另外一种方法——塑泥浇铸。这种方法是将钥匙用陶泥包裹,制作成模具,随后在模具中灌入铁浆,待铁浆冷却后,即可完成配制。杂质铁的熔点是1300摄氏度,陶泥模具在这个温度下会因水分蒸发缩小一定的比例,因此配制的钥匙会比原配钥匙稍小一些,开锁时需要多次扭转,这样就很容易在锁芯中留下铸铁残渣。不过凶手无论用哪种方式,至少可以证明一点:他接触过原配钥匙。”

“第二种物证是鞋印。”我继续分析,“凶手作案后虽打扫过现场,但血鞋印干燥后清理起来相当困难,在鲁米诺试剂的帮助下,我在地面上发现了多枚足迹轮廓。经测量‘步幅’‘步长’‘步脚’等特征,可以得出结论:凶手为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青壮年,单人作案。”

“鞋印提取完毕,我又在门把手、衣柜门、电表箱、饮水机、空调出风口等多处地方发现了一种很奇怪的指印,印记凭肉眼看不出纹线,当利用设备辅助观察时,会隐约发现类于指纹的图案存在,我怀疑凶手作案时手上戴着一种比乳胶手套还要薄的东西。”

叶茜:“比乳胶手套还要薄的东西,那是什么?”

“去年年初,我配合分局技术室去过一个现场,在那起案件中,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我当时同样很疑惑,案件告破,嫌疑人供述,他在盗窃时忘记戴手套,便从失窃者家中找了几个安全套戴在手上。”

胖磊一听来了精神:“还有这种操作?”

我偷偷瞥了一眼叶茜,见她并没有什么异样,我接着说:“安全套直径大于手指,胶膜很薄且柔软,加之有一层油质保护,在一定压力的作用下,可以在客体上留下少量手指纹线,不过这种纹线没有比对价值。”

叶茜:“小龙,你是说本案的凶手也利用了这种方法?”

“并不是。一般安全套比手指粗得多,单指佩戴会产生褶皱重叠;多手指并联佩戴,不容易留下指印,而本案嫌疑人在现场留下的是多根单指指印,说明他每根手指上都戴了一个类似于安全套的东西,这种东西比安全套要细,与手指贴合程度高。”

叶茜:“那是什么?”

“手指套。”

叶茜:“手指套?好像很少听过。”

“手指套用途非常广泛,常见的有五类。

“第一类:生活用指套。多为采茶行业的从业者所用。这种指套很粗且廉价,佩戴时极易掉落。

“第二类:劳保用指套。通常美甲店、点钞员都会佩戴。这种指套虽然很贴合,因会经常磨损,所以材质较厚。

“第三类:医用指套。常用于妇科、肛肠科检查。为了增加接触的润滑度,这类指套外侧均涂抹了油质。

“第四类:防静电指套,又称导电指套。它的作用有两个:一是防止指尖的汗渍污染到元件,二是安全释放操作者的人体电荷。为了利于手指灵活操作,这种指套很薄且耐磨度高,多适用于半导体工业、光电工业的从业者。

“第五类:生理指套。它的成分和安全套相同,在特殊情况下使用。

“现场遗留的指印中有少量纹线印记,说明凶手佩戴的指套很薄,那么材质较厚的生活用指套和劳保用指套便可排除;又因指印上无油质,医用指套和生理指套也能排除。现在只剩下防静电指套,但这种指套铺货量很大,不具备指向性。不过凶手既会浇铸钥匙,又购买了专业指套,说明他具有较高的手工技能,怀疑可能为相关行业的从业者。

“室内有明显翻动痕迹,但现金、首饰并未丢失,凶手并非针对财物。

“案发当晚室外温度在17摄氏度左右,气温不高,可嫌疑人还是打开了1层的柜式空调,说明凶手在作案时耗费了大量体力,促使新陈代谢加快产生热量。人体散热最主要的方式就是汗液的蒸发作用,所以在运动后,需要补充大量水分,1层的客厅中放置有桶装饮水机,我怀疑凶手有可能去那里接水饮用。

“随后,我果真在附近的垃圾桶内找到了一次性水杯。水杯表面无指纹,杯口也没发现DNA,也就是说,嫌疑人在喝水时,并没有直接触碰杯口。他在杀完人后,还能注意到这个细节,不能不说,他的心理素质绝对异于常人。不过百密一疏,凶手在饮水的过程中,有握拳的动作,我还是在杯壁上找到了残缺的掌纹。”

痕检告一段落,老贤开始介绍理化检验的情况:“先说胃内容物。分离食糜,4名死者胃内均有未消化完全的海带、鸡肉、豆芽、豆腐泡、鸡血等食材,他们晚餐食用的是椒麻鸡。我把这一线索提供给了叶茜,叶茜你说一下走访情况。”

叶茜:“我们对居仁社区附近所有的小商贩进行了摸排,发现仅有一家出售椒麻鸡的固定摊点,这家店位于一间门面房内,摊主是居仁社区的居民,对死者一家人并不陌生。据摊主介绍,案发当天晚上8点多,葛亮从他那里买了半只椒麻鸡。当时临近收摊,椒麻鸡汤有些微凉,葛亮称回家就吃,还特意让他给加热了一下。”

老贤:“店主是否可以确定葛亮购买椒麻鸡的时间就在晚上8点?”

叶茜:“可以,因为他每天固定在8点钟打烊。当天摊位上只剩下半只鸡,店主本来是想自己留下打牙祭,刚好葛亮赶到兜了底,所以店主印象很深。”

老贤点点头,继续说:“叶茜那边的调查结果,给我提供了一个时间点,葛亮家是晚上8点后吃的晚餐,正常人用餐时间约为半个小时,那么吃完晚餐的时间在8点半左右。像葛亮这种年轻人作息不规律,但上了年纪的邵芬却不一样。人至老年,尤其是70岁以后,新陈代谢变慢,腿脚不灵活,广场舞也跳不动,吃完晚饭就休息的可能性很大。邵芬房间内有一盘蚊香,燃烧6个小时后被血溅灭。我们假设邵芬吃完晚饭就点燃蚊香,那么血迹喷溅的时间就在凌晨2点30分左右。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邵芬睡前驱蚊,这么一来,嫌疑人的作案时间又会提前一些,综合两种情况得出,凶手是在凌晨2点半之前作的案。”

老贤接着说:“嫌疑人清理地面使用的是白色毛巾,一共4条,但因毛巾均被水浸泡,提取不到有价值的生物检材。葛亮的口腔内有纤维残留,成分与毛巾相同,嫌疑人曾把毛巾塞入葛亮的口腔。

“捆绑葛亮用的是普通塑料绳,从捆绑方向以及打结方式看,均符合单人作案的特点。除此以外,我没有其他的发现。”

明哥:“叶茜,说说刑警队的调查情况。”

叶茜:“案发地位于居仁社区东北角,以中心现场为圆点,四周除了吴修菊一家,其他的房子几乎都在闲置。虽然吴修菊和死者一家经常有矛盾,但大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排除作案嫌疑。

“随后,我们找到了死者原户籍地的村主任,据他介绍,范芳一家极为难缠,尤其是范芳和邵芬两人,完全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她们以前在村子里得罪了不少人,但具体得罪了哪些人,村主任也说不上来。”

明哥:“嫌疑人在葛亮身上有泄愤行为,由此看来主要矛盾还在葛亮身上,你们围绕葛亮开展了哪些工作?”

叶茜:“我们查询了葛亮的通话记录,发现和他联系最多的是一名叫盛瑞的男子,案发时盛瑞在外地,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行,这人我要亲自问,人到时通知我。”

“好的,冷主任。”

明哥:“目前我们对嫌疑人已经有了一些刻画:男性,单独作案,青壮年,身高在一米七五,与死者有矛盾,作案时间在凌晨2点半之前,作案时准备了大量工具,熟悉4名死者的作息规律,曾接触过原配钥匙,与葛亮有仇恨。

“知道了这些,接下来有几项工作需要去完成。

“第一,查清作案工具的购买渠道。嫌疑人使用的是56式三棱军刺,这个东西没有特殊渠道,有钱都买不到。

“第二,嫌疑人作案时准备了军刺、钥匙、绳子、钳子等工具。凶手思维缜密,我怀疑,他除了作案工具外,可能还准备了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这么多物品需要一个背包。就算死马当成活马医,也要把周围的监控延展到极致,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第三,从作案手法上看,灭门案的动机和葛亮有很大关联,所以务必要查清葛亮的社会关系网。”

湾南省北湖女子监狱会客室内,一位男子正跷着二郎腿惬意地抽着烟卷。铁门外,“当啷当啷”的脚镣声由远及近。伴着几次“嘀嘀”的电子门禁感应声,一位女子被带进了屋内。刺鼻的烟草味,让女子不禁皱眉。随行的女警虽然有些不悦,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女警将女子的手铐和脚镣打开,说了句“你们聊”,接着便退出了房间。

“哎呀,这个地方不错啊。”男子环视一周,故意调侃道。

“你是?”女子警惕地看着对方。

“我觉得咱俩没有必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陈雨墨!和我前女友丁雨桐名字中都带一个‘雨’字,你们两个不光名字相像,就连性格脾气也大致相同,所以你能瞒得住别人,却逃不过我的眼睛。”

女子紧咬双唇,沉默不语。

“从你被抓的那天起,我在监狱中就埋了眼线,你在狱中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掌控。”

“你监视我?”女子铁青着脸反问。

“怎么?是不是有种被揭开伤疤的感觉?”男子礼貌地伸出右手,“自我介绍下,我叫乐剑锋,就是一直被你们迷惑,免费帮你们打掩护的‘保护伞’。”

陈雨墨冷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最为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果然不假。你把一个重要的秘密带进监狱,一旦出狱,你就会被洗白,你的那个秘密也就跟着洗白,谁也想不到,一个价值5亿的毒品线索,竟然会在一个服刑犯身上。这招‘借刀杀人’玩得妙啊!”

陈雨墨双手一摊:“嘴长在你身上,你想怎么说都可以。我不觉得你能拿我怎么样,亲爱的乐警官。”

“哦?终于承认自己认识我了?”

陈雨墨一改平时的文静,变得有些风尘女子的味道:“当初你还在云汐市当黑社会大哥时,我就觉得你不简单。”

“你那真真假假的供词,还真是让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彻底查清。”乐剑锋扔给对方一支烟,“我翻阅了所有关于你的资料,并且还亲自去了一趟东北,不得不说,我十分同情你被绑架时的遭遇。”

“哈哈哈……”陈雨墨笑得很放肆,“同情?你以为你是谁?耶稣吗?你的同情有用吗?”

乐剑锋起身接了一杯温水放在陈雨墨面前:“跟我想的一样,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你嘴上说原谅这个,原谅那个,但实际上,你谁也没有原谅,你不单纯,只是看起来让人觉得单纯罢了。”

陈雨墨阴沉着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乐剑锋表情轻松:“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让我来说说你的故事。你从小被拐卖不假,后来在东北火家屯遇到阿火三兄弟也不假,甚至给泰国人王志强代孕的事情更是千真万确,但当你来到云汐时,你的使命却发生了改变。

“阿火被枪毙前,医生曾对他的身体状况进行过全面检查,后来医生确诊,阿火已是癌症晚期,你作为阿火的情人,这件事不会不知情。”

陈雨墨没有作声,乐剑锋接着说:“你心里清楚,阿火一死,三兄弟就只剩下老二‘疯子’、老三‘六爪’。‘六爪’是个和事佬,撑不起一个帮派,而‘疯子’心狠手辣,极有可能接管阿火的位置。‘疯子’和你有深仇大恨,一旦‘疯子’上位,你也就被逼上了绝路,所以你不得不寻求新的靠山。可无奈的是,阿火在东北的势力很大,你虽然很想摆脱阿火三兄弟,可在东北,这件事根本行不通,直到你来到云汐接触上了鲍黑,这才让你看到了希望。

“鲍黑这个人重情、好色,喜欢高冷又清纯的女性,你从长相到气质都很符合鲍黑的口味,你为了寻求自保,主动勾引鲍黑。可令你没想到的是,鲍黑会对你用情至深,你怕阿火察觉,就想暂时疏远鲍黑,好全身而退。就在这时候,有一个‘神秘人’发现了你们俩的秘密,他以此为要挟,让你任他摆布,而且这个‘神秘人’势力很大,你得罪不起,只能听之任之。

“‘神秘人’让你继续接近鲍黑,从他口中打听关于‘5亿毒品’的线索,你利用鲍黑对你的一片痴情,从他口中打探到了消息。鲍黑失去利用价值后,‘神秘人’要彻底铲除障碍,于是他想借助警方的力量一举端掉鲍黑和阿火两个贩毒集团。

“如今办案讲究证据,要想把这两个集团铲得连渣都不剩,就需要有一个知情人为警方提供线索,而你就成了不二之选。按照计划,在警方找到你时,你会把所知道的和盘托出,这样一来可以完美地完成计划,二来又能戴罪立功。虽然到最后免不了蹲几年大牢,但你的身份也会因此被彻底洗白,所以怎么算你都不吃亏。

“鲍黑上有老下有小,在警方没有证据能证实‘5亿毒品’确实存在时,他自然不会主动交代,否则警方以此为线索查到金三角,白熊武装军一定会拿他的亲人开刀。鲍黑死后,关于毒品的藏匿地点,知道的人只有你和泰国人王志强。

“毒品被分别藏匿在7个不同的地点,按照金三角的规矩,当时负责运输的马仔要全部灭口,王志强很迷信,他找你代孕7名婴儿,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的马仔祭祀超度。

“泰国黑帮做事心狠手辣,但比起心机手段,王志强绝对不是你的对手。我现在才明白过来,王志强在死前说出的那一半密码其实就是你给我下的套。而王志强之所以会被你忽悠得连命都不要,其实是他轻信了你的允诺。当天,在开枪时,他嘴里一直念叨,他说他死后会有人用盛大的仪式超度他的灵魂,他会得到神的眷顾。我想这应该就是你给他的承诺,但是你并没有信守诺言。

“你的心机不光用在了王志强身上,‘神秘人’也被你算计在其中,你之前害怕‘神秘人’,是担心他把你和鲍黑私通的事情告诉阿火,而两大贩毒集团覆灭后,‘神秘人’对你的威胁自然就不复存在。在这种情况下,你想的是如何把利益最大化,你虽然知道毒品的藏匿地点,但你却没有销售渠道,于是你便提出和‘神秘人’合作,你提供坐标,‘神秘人’负责销售,你每次只会提供一个藏匿点,等一批货变成真金白银打入你的账户,你才会继续和‘神秘人’合作第二笔,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的计划是,在出狱之前,把那5亿毒品全部变现。我说得对不对啊,陈雨墨女士?”

“故事编得不错,我挺爱听,你接着说。”

乐剑锋惬意地续上一支烟,抬头仰望天花板,他沉思良久后说道:“你之所以现在还在淡定自若,是因为‘神秘人’对所有情况都了如指掌,你们心里清楚,就算我知道了真相,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因为从一开始,我就被你们圈在了笼子里,现在想出去何其困难。”

陈雨墨笑得花枝乱颤:“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这一点你做得很不错。”

乐剑锋起身走到出口的位置:“不过,我这个人呢,最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咱们后会无期。”

十一

会议结束后不久,叶茜打来电话,葛亮的关系人盛瑞已赶到刑警队,得知消息后,明哥与我一同前往调查。我们在询问室前与叶茜碰面,她将盛瑞的基本情况打印了一份:“盛瑞,男,28岁,本地人,云汐市盛世祥和投资公司法人,银行存款有8位数。”

我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年轻就有8位数存款,是不是摊上了个好爹?”

叶茜:“这个真没有,盛瑞起家靠的是‘抄钱’<a id="zw1" href="#zhu1"><sup>[1]</sup></a>,跟高利贷有异曲同工之处,但‘抄钱’规避了很多法律风险,市局刑侦支队曾调查过他,无奈从账面上根本找不出任何纰漏。”

明哥:“盛瑞和葛亮是什么关系?”

叶茜:“我们在盛瑞的投资公司找到了葛亮的户头,葛亮在账户上存了200万,每月10号,他都会从公司取走35000元的孳息。初步怀疑两人是投资关系,别的还不清楚。”

明哥:“据我了解,云汐市大大小小的投资公司不下百家,其中很多公司都是披着合法外衣干着非法的勾当。200万按照银行利率,每年最多8万元孳息,平均下来月息不到7000元,而葛亮每月取走的是银行利率的5倍。投资公司利息高,但风险也高,它不像银行那么有保障,万一老板跑路,这些钱就等于是血本无归。如果两人不是知根知底,葛亮是不会放心把那么多钱交给盛瑞去操作的。”

捋清楚其中的关系,明哥带头走进了询问室。

“葛亮的事情我想你也知道。”明哥开口的第一句话,如同朋友间聊家常。

一副社会人打扮的盛瑞点点头:“微博、朋友圈都在发,说居仁社区发生了灭门案,我看了网友发的照片,很像是葛亮家的洋楼,期间我给葛亮打过很多次电话,可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绝对不正常,后来我接到了你们刑警队的电话,我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你猜得没错,死的就是葛亮一家,凶手一共杀死4人,70多岁的老太太都没放过。”

盛瑞心里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杀死4人”时,他还是一惊。

“你是生意人,那么年轻就有上千万的资产,脑子肯定比我们要活络,这件事的严重性不用我多说,想必你自己也能考虑清楚。我说得对不对?”

明哥说话时的语气就像是慢慢下降的温度计,他独创的“捧杀”式问话方法,可不是谁都能招架得住。盛瑞眼珠一转,姿态放低了许多:“警……警官您说得是,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尽力配合。”

“好,葛亮的200万是从哪里来的?”明哥此言一出,不光是盛瑞,就连在一边旁听的我都感觉意外,但仔细一想,这其中的套路不是一般的深,葛亮一个20岁出头的小子,父母均是农民,家里装修如此节俭,他的200万从何而来,似乎没有一个人留意过。200万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是葛亮的不当得利,那么因为200万来灭门,也不是不可能。

盛瑞顿了顿,没有说话。

明哥面若寒霜:“200万从哪里来的,你一定知道,如果这钱来路不正,你也不敢把钱入公司的账。”

盛瑞长叹一口气:“我说,这是葛亮套的钱。”

“套的钱?”

“葛亮的姥姥和我奶奶都住在西部的独木村,我俩打小就认识。后来村里发现了煤矿,村主任就带头开挖,把村子挖成了塌陷区。接着村子不能住人,就要面临回迁,当时葛亮就找到我,他想借一笔钱,在村里盖房套补偿款。”

“怎么个套法?”

“比如说,张三家只有200平方米住房,但他手里没有钱加盖,我们就帮着出资,在200平方米的基础上帮他加盖200平方米,然后我们分走100平方米的补偿款,这样张三可以拿到300平方米,我们空手套白狼赚100平方米。当然,真正操作起来,肯定不止就盖200平方米。在双方互利的情况下,我们私下里搞定村主任,由他带队挨家挨户游说,最后我们和村里的20多户人家签订改造协议。

“独木村回迁房的出资方是一家合资煤矿,他们根本不差钱,只要村主任肯出面,就没有多大的问题,那一次葛亮赚了210万,我赚了400万。葛亮后来花了10万把居仁社区的小洋楼整了整,剩下的200万就扔在我公司,由我帮他理财,他每月到我这儿领35000元利息作为一家的开销。”

“你对葛亮的生活习惯是否了解?”

“他这个人比较容易满足,早几年还出去干些事情,自从套了这200万后,他就基本窝在家里啥事不干,每个月就指望利息过日子。”

“葛亮的200万在你那儿存了多久?”

“有小3年了。”

“在这3年里,葛亮平时都做什么?”

“他的生活方式和正常人不一样,每天上网到半夜,第二天睡到中午起床,下午要么去我公司坐坐,要么就去电玩城玩《海底大战》。”

“《海底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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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穿越,凤青鸾就经历了休妻和二嫁,而且自己是个痴傻中毒的小可怜,新任相公却是黎国鼎鼎威名的战神王爷。婚后,她斗渣爹虐白莲,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狂妄了,却没想到这位相公比她更嚣张,邻国将领听到他的名字就立马退兵,太子殿下对他毕恭毕敬任他拿捏,就连黎国九五至尊都要听从他的建议,不然他就不出兵!太后让和离?皇上让纳妾?统统不听不听,守着自己的傻王妃欢欢喜喜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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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他对我觊觎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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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笨笨
【男女主双重生,男主白天正常,晚上疯批,吃自己的醋,1vs1】重生前,某个暴君,被乡下丫头陆安安欺负的最狠!等软饭男渣爹三跪九叩大呼万岁迎人登基后,陆安安傻了眼,怕被报复,她赶紧趁着渣爹开心给自己安排了个好亲事,今日定亲明日出嫁的那种!然后,还没拜堂,就突闻噩耗,全家马上要被砍头了。她直奔刑场,却不想给暴君挡了一刀重回到了五年前!这一次,为了全家老小她打定主意要对疯批好。却不想,这疯批白天冷的似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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