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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看过一些笔迹心理学的书籍,现场的犯罪笔迹其实就是犯罪分子心理痕迹的客观记录。比如写字笔迹潦草,可反映出犯罪分子平时脾气急躁;笔迹涂改较多,提示犯罪分子平时做事不果断,顾虑重重;笔迹停顿较多,文章断断续续,反映出犯罪分子平时做事没有毅力,拖拖拉拉,甚至会丢三落四。”

说完我用指尖点了一下墙面:“咱们来看看现场墙面的这些血字,字迹一气呵成,笔法沉稳,而且写的还是正楷。很显然,嫌疑人应该是杀人以后才在墙面上开始书写,从字迹上不难看出,他在书写的过程中十分沉着冷静。试想,一个如此血腥的现场,还能如此淡定,这说明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冷面杀手。”

“看来咱们接下来的勘查工作必须要细致地进行!”

明哥说完,便开始低头观察那个被嫌疑人砍下的死者头部。

“重度颅脑损伤,伤口足以致命。”明哥用手扒开挂满血块的头发看了一眼碎裂的伤口。观察结束,他开始在室内寻找致伤物。

明哥的目光如手电筒的光束一般,开始分析屋内的每一件物品。

最终,他把目标锁定在有些倾斜的床头柜上。

在柜子的尖角处有一小处干涸的血迹,血迹之上还粘着几根长发。因为棕红色的床头柜和血液颜色相近,在提取指纹时,这一重要的位置,我并没有察觉。

“死者的下体有性行为的迹象。”老贤扶了扶挂在鼻梁上的眼镜片。

明哥看了一眼死者红肿的阴部:“回头提取一下阴道擦拭物,看看能不能检验出DNA。”

“小龙,尸体现在交给我和老贤,你带着叶茜把室内再重新勘查一遍,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明哥吩咐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提起自己的勘查箱和叶茜朝阳台走去。

虽然案发现场室内面积不大,但是涉及的痕迹物证却很多,我们足足用了三个小时,才完成勘查工作,把尸体送至殡仪馆进行解剖。

作为痕迹检验员,整个现场我只提取到了一个对案件侦办没有任何作用的钉鞋鞋印,鞋印没有研究价值,所以我跟明哥他们一道去殡仪馆搭把手。

按照我们市局的规定,涉及尸体的解剖,都必须在殡仪馆进行,一方面是因为殡仪馆有相关配套的尸体存储设备,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尸体冷冻柜;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咱们中国人有一个传统的观念,死者要入土为安,在安葬之前,殡仪馆是尸体最好的归宿。

我们云汐市殡仪馆内建有配套完善的法医解剖室,因为市局对我们刑事技术室相当认可,所以解剖室的设备也比其他地市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半个小时后,尸体被从蓝色的装尸袋中取出,像胶水一样黏稠的条状血块随着尸体的移动牢牢地吸附在解剖床上。

明哥从一个印着“开颅电锯”的工具箱中拿出一把小号电锯,电源线被他快速地插在解剖床的三相插座上,电流接通的那一刻,伴着嗡的一声响,切割齿轮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

明哥用拇指按住手柄上的红色按钮,电锯从“狂怒”变得“安静”了许多。

调试完毕,他把电锯放在一边备用,左手从一包排列有序的解剖工具中抽出一把“柳叶刀”,做着细致的消毒工作。

看来明哥准备先从死者的头部开始解剖。我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哗啦。明哥右手捏住刀片,左手稳住死者的头部,沿着太阳穴的位置快速地画了一个圈。

当啷!使用过的柳叶刀被明哥扔在了解剖床的凹槽里,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只见他双手扶住死者的头部,手指在切口处上下拨弄,找寻适合发力的切口。

刺啦,随着一阵头皮被掀开的声音,一个布满毛细血管的白色脑壳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脑壳上有一个很扎眼的三角形凹陷状骨裂。

嗡,嗡,开颅电锯的声响再次在解剖室内响起。

记得当年第一次见明哥开颅,我几乎把当天的饭菜都吐了出来。好在这些年已经有些麻木,可就这样,我依旧不敢正视眼前这一幕,站在我身边的叶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不声不响地走出了解剖室。

几分钟后,一个椰子壳似的头盖骨被轻轻地放在了解剖台上。明哥低头仔细地研究后开口说道:“这是第一致命伤,嫌疑人应该是抓着死者的头部,猛烈撞击床头柜的尖角将其杀害,然后才开始了下一步的分尸行为。”

“明哥,你是说,嫌疑人把死者的头颅砍掉,也属于泄愤行为?”我问道。

“对,基本可以断定。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

“现场除了床上有大量的血迹以外,地面上很少有喷溅状血迹。要知道,死者可是整个脖子被砍掉,颈动脉是直接切断,在人体内,颈动脉的血压很高,如果活生生地把人的脖子切开,那现场肯定到处都是喷溅状血迹,不可能只留在床上。”

我在勘查地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所以明哥的解释我很认同。

“按照我的分析,嫌疑人应该是先将死者杀害,中间停了一段时间,才开始用刀砍下死者的头颅,这时死者体内的血液循环停止,所以颈动脉的血才没有大量地喷溅。”

“难怪床单上的血迹大多是流淌状。”我回忆着现场的场景。

“对了,国贤,你把现场提取的那把菜刀给我拿来一下。”明哥转头看了一眼放置在地面上的牛皮纸物证袋。

老贤应声,从口袋中拿出一把剪刀,沿着物证袋的虚线剪口将袋子剪开,那把沾满血迹的银白色金属菜刀再次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明哥用解剖床上的水管,将尸体颈部的血迹冲洗干净,颈椎骨的断面很快露了出来。他把菜刀上的豁口对准了骨切面,然后很确定地说道:“这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分尸的刀具。”

而这时,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明哥,你看尸体大腿内侧的线条状锐器伤,像不像手术刀造成的?”

明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他用手掰开伤口仔细地观察伤口的切面。

“嫌疑人使用的工具很锋利,不排除是手术刀。”

他说完又从工具箱中拿出一个物证软标尺贴在伤口之上。

“十厘米。”

一个伤口测量完,接着换另一个。

“十点一厘米。”

“十点二厘米。”

“十厘米。”

……

明哥将大腿上所有的伤口丈量一遍,放下软尺说道:

“从伤口的切面来看,嫌疑人肯定不是使用菜刀完成这些切割伤,因为菜刀的锋利度达不到,这是其一。其二,从伤口处不难看出,嫌疑人在切割的过程中,有按压的习惯,这就排除了刀片的可能性,因为刀片的另外一侧也很锋利,使劲按压的话,会造成自伤。其三,嫌疑人的切割手法很熟练,伤口切割得如此精准,连我都自愧不如,这种手法或许只有优秀的医生才会有。结合伤口切面的特征,我个人也倾向于手术刀。”

“明哥,嫌疑人会不会跟你是同行?”我很好奇这一点。

“凶手是法医的可能性不是太大,因为尸体解剖的伤口要比这大得多,嫌疑人能划出如此精确的切割伤口,可能是因为他经常做某种外科手术养成的习惯。”

“乳胶手套、手术刀、娴熟的切割手法,那嫌疑人的职业不就是个医生吗?而且从现场不难看出,嫌疑人跟死者之间肯定有莫大的仇恨,否则不会用这种极端的手段作案,只要有仇恨,那就能说明是熟人作案。咱们只要查查在死者的生活圈中有没有医生,如果这个医生跟死者有矛盾,那就基本可以破案了。”我言辞激动地逐条分析道。

“但这只是我们的一种猜测,换一种思维,万一凶手有强迫症呢?他就喜欢将伤口切割成一样的大小,怎么办?而且乳胶手套也并非医生专用,是不是?”

“这……”明哥一盆冷水泼下来,我有些语塞。

“所以,现场分析只能是一种辅助手段,不能先入为主,咱们还必须找到足够的定案证据才能准确地定性。”

“嗯。”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不是空想的推理,我很支持明哥的说法。

“要知道,咱们的每一个结论,都有可能让刑警队的弟兄们跑断腿,所以我们务必要找到现场的客观物证。”明哥生怕打击我的积极性,又补充了一句。

“明白。”

“好,下一步咱们开始解剖尸体,在解剖之前,先看一下尸斑。”他说着翻了下尸体,对准死者背部的暗红色云状斑迹使劲地按压。

接连几次之后,明哥将尸体重新翻了过来:

“结合现场血迹的凝结程度以及尸斑情况来分析,死者的确切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报警之前的四个小时之内,也就是深夜一点半前后。”

“咦,明哥你看,尸体的会阴部以及腋下都有出血点。”在明哥分析死亡时间的同时,老贤正拿着长棉签提取死者的阴道内擦拭物,所以死者下体的情况,他看得一清二楚。

明哥蹲下身子,看了一眼老贤手指的地方。

“皮肤组织有刮擦痕迹,伤口新鲜。”

说完,他又举起了死者的胳膊,看了一眼腋下。

“也是皮肤组织刮擦痕迹,伤口新鲜。”

“会不会是死者自己刮的?现在很多女子都有刮体毛的习惯。”我随口一说。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叶茜的话慢慢悠悠地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可能是我太投入,并没有注意到她其实早已经站在了我们的身后。我的脸有些涨红,毕竟这些“知识”都是我从火车上售卖的小版杂志上看来的,见不得光。

我正转动脑筋想找一个体面的理由搪塞一下,没想到叶茜低头看了一眼,落落大方地说道:“我可以肯定,死者腋下的伤口是嫌疑人造成的,绝对不是自己刮的。但死者下体的毛发是不是我就不清楚了,说不定,司元龙专家可以给我们解释一下。”叶茜不怀好意地瞟了我一眼。

“你是怎么判断的?”我赶忙岔开了话题。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叫脱毛膏的东西?就算死者没钱买不起,几块钱的剃毛刀也应该买得起吧?但是在现场勘查时,我并没有发现与此相关的东西,说明死者并没有刮体毛的习惯,那她的腋毛只可能是嫌疑人刮掉的。”叶茜在解释的同时还不忘损我一把。

“照叶茜这么说,死者会阴部的毛发也应该是嫌疑人刮掉的,伤口基本一致。”老贤扶了扶眼镜。

“嫌疑人杀害死者之后,还用手术刀将她私处的体毛刮掉,他到底要干什么?”得知这个结论,我心里有些不适。

“难道你忘记了现场的惨状?你觉得还有什么是这个变态干不出来的?”叶茜说得合情合理。

“刑警队那边的调查访问情况进行得怎么样了?”明哥稍微冲洗了一下手中有些粘手的血迹,对站在我身边侃侃而谈的叶茜问道。

“我刚打过电话,正在进行,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好,那我们抓紧时间解剖尸体,好进行下一步的工作。”明哥说完拿起手术刀,在尸体的腹部划开了一个创口。

三个小时后,明哥带着我跟叶茜直奔刑警队,胖磊则跟着老贤回到科室开始理化生物检验工作。

刚走进刑警队的会议室,徐大队长便起身迎了过来。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线索?”

“暂时还没有,死者有被性侵害的过程,不排除强奸泄愤杀人的可能,但还要等国贤的进一步检验结果。”明哥一屁股坐在了会议室的凳子上,有些疲惫。

我从口袋中掏出几支烟卷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分发下去。明哥接过去,用火机点燃,深吸一口问道:

“徐大队,你们那边的调查结果怎样?”

“按照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死者王晓乐是一名教师,她这个人为人和善,孝敬父母,几乎没有跟任何人有过仇怨,而且她再过两天就要结婚了。”

“将近三十岁才结婚,够晚的。”

“哦,不,是二婚,死者以前曾经结过一次婚,死者的母亲一直不同意她和前夫之间的婚事,所以她的第一次婚姻就维持了一年多。”

“死者前夫的情况查清楚了没有?”明哥将手中的烟头按在眼前的烟灰缸里。

“查清楚了,他名叫吴达,三十一岁,本市人,无固定工作。”

“这个人现在能不能联系上?”

“手机关机,我们正在追查,我们分析他的嫌疑最大。”

“难道是因为死者将要结婚,死者的前夫怀恨在心,所以奸杀死者?”我说出了我的猜测。

徐大队听后点了点头:“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很大。”

明哥并没有对我的猜想做出任何回应,而是紧接着问道:“死者未婚夫的情况查实了没有?”

“查清楚了,他叫黄冲,三十六岁,在我们市邮政银行淮滨支行做客户经理,也是二婚。”

“这个黄冲对死者以前的感情经历是否了解?”

“冷主任,你是怀疑死者有可能隐瞒了自己的第一段婚姻,而现在被未婚夫黄冲发现,所以因此生恨,将王晓乐杀害?”徐大队很平静地说道。

“这也是一种可能。”明哥并没有反驳。

“这一点我也曾怀疑过,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黄冲的作案可能性基本被排除了。”

“哦?”

“第一,黄冲家里的条件很殷实,而且他自己也是年薪几十万。他之所以选择跟死者结婚,也是被父母所逼。”

“第二,黄冲对死者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他不可能做出如此极端的行为。”

“第三,黄冲这个人就是一个拈花惹草之人,案发时他正和一个女下属厮混在一起,一直到今天早上九点才出门,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实。根据我的猜测,黄冲不可能对死者之前的这段感情经历不知情。毕竟他们两人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媒人不可能对这么重要的情况闭口不谈吧,纸能包得住火吗?”

“死者跟前夫之间有没有孩子?”未婚夫被否定,明哥又把注意力对准了前夫。

“没有。如果有孩子,可能就不会离婚了吧。”

“杀人凶手是吴达,是吴达这个畜生。”正当我们在讨论案情时,刑警队的院子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从音色上可以分辨出是一名女性。

察觉到了动静,我们全部起身出去查看情况。

院子中,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瘫坐在地上,另一位和其年纪相仿的男人正努力地将她从地面上搀扶起来。

“是死者的父母。”徐大队在明哥的耳边小声提醒道。

“你说嫌疑人是吴达,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几步走上前去,帮忙将女人拉起。

“除了他,不可能有其他人。我女儿我知道,她从来不跟外人接触,他们两个刚离婚,我女儿就被害了,除了这个畜生,还会有谁?”女人不依不饶地大声叫喊。

“我不相信小吴能干出这种事情。”身边的男人理智地摇了摇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那个畜生说话!现在女儿没有了,你这个王八蛋还帮别人说话,我跟你拼了。”女人发疯似的捶打着男人的胸口。

男人猛地将女人往后一推,眼中噙着泪水指着女人的额头:“你一口一个畜生,一口一个畜生,小吴对我们家乐乐怎么样,我这个老头子是看在眼里。再看看你这个做长辈的,人家小吴用自己拉三轮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给你买营养品,你看都没看一眼给人家扔在门外;你一不高兴,指着人家的鼻子就骂,你有什么资格?你硬逼着女儿跟他离婚,这就是你这个当妈的干的事。你看看你现在给我找的什么姑爷,到处玩女人,除了家里有钱,他哪一点比得上小吴?就算是离婚,小吴也把他买的房子过户到了乐乐的名下,他哪点对不起我们家乐乐?哪个孩子不是爹妈掉下的心头肉?在警察调查清楚之前,我不信是小吴干的。打死我也不信。”

“你……好,好!你既然帮杀人犯说话,我明天就跟你离婚!”女人一屁股坐在院子中,号啕大哭起来。

“这里是公安局,不是你撒泼的地方,给我回家!”男人一把将女人从地上拽起。

女人可能被男人强大的气场给震慑住了,哭声戛然而止。

男人佝偻着身子走到我们面前,他带着悲伤和歉意对我们说道:“警察同志,我女儿的事情拜托你们了。”

“您放心,我们绝对会给二老一个交代。”也许是被男人刚才的举动所感染,徐大队很诚恳地回答。

男人抬头用乞求的目光扫过我们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之后他并没有过多地停留,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出了院外。

待老两口的身影消失在我视线之外时,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看来,嫌疑人真的有可能不是吴达。”

“嗯?怎么说?”明哥问道。

“我仔细勘查过,死者家中的门锁没有被撬别的痕迹,更没有更换的迹象。而刚才死者的父亲提到一个细节,说这个房子是吴达购买的,那这套房子很有可能是他跟死者的婚房,那吴达不会没有屋子的钥匙。”

“按理说,应该会有。”

“那问题就来了。现场的鞋印很明显,凶手是从阳台翻窗进入室内,而不是从门进入。如果嫌疑人是吴达,他干吗不使用钥匙开门进入呢?”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吴达从案发到现在一直关机?如果他不是心里有鬼,他现在干吗不出现?”好不容易有了一条线索却被我否定掉,叶茜有些不乐意了。

“这个……”她还真把我给问住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吴达肯定有问题,我觉得死者的父亲之所以会帮吴达说话,很有可能是被吴达这个人使计给迷惑住了。”

“我觉得不像,因为我仔细地观察了死者父亲的一系列动作和神态,如果这个吴达平时都是假心假意,他不会如此真情流露。”我摇了摇头,否定了叶茜的想法。

嘀铃铃,正当我跟叶茜在争论的时候,徐大队长口袋中的三星手机铃声响了。

在他的手机掏出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屏幕上显示出一串固话号码,“6385XX6”,在我们这里以“63”开头的固话,基本上都是我们市局的专号。

“喂,老赵,怎么了?”

一听徐大队称呼对方为老赵,我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我们市局行动技术支队的支队长赵保刚。行动技术支队作为我们公安局的高科技核心部门,想必他们带来的不是坏消息。

“什么?吴达找到了?”

“果然是好消息。”我嘴角一扬。

“在哪里?什么?在路上?好,好,好,我就在院子里等着。”

徐大队长挂掉电话情绪高昂地对我们说道:“冷主任,吴达被行动队的人找到了,现在就在他们的车上,马上就给我们送过来。”

“嗯,这个吴达现在还不是嫌疑人,不能进审讯室,叶茜,你去找一间询问室,一会儿我来问话。”

“好的,冷主任。”

“小龙,去拿一些采血卡,一会儿采集吴达的血液样本给国贤送过去,看看死者体内的精液是不是他的。”

“明白。”

一切准备就绪,也就三两支烟的工夫,一辆顶部挂着天线的红色五菱宏光面包车驶入了刑警队的院子内。

呼啦!面包车的车门被拉开了,一位面容憔悴的男子从车上走下来。

我看过他的户籍照片,他就是吴达,一米八左右的个子,身材健硕,短发,国字脸,鹰钩鼻,穿着朴素。因为现在还无法确定他的嫌疑人身份,所以按照相关条例,并没有给他戴手铐。

“你叫吴达?”

“到底怎么了?我问了车上两位警官一路,他们就是不说,现在又把我带到刑警队,我犯了什么法?”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王晓乐死了。”明哥直截了当地说。

“什么?警官你说笑吧?昨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死了呢?”吴达虽然嘴上反驳,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精神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我没有心思跟你说笑,我再说一遍,王晓乐死了,就在昨晚,被人杀死在家中。”明哥皱着眉头又说了一遍。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吴达双手抓着头发,额头的青筋暴起,对着明哥吼道。

“王晓乐真的死了!”明哥加重了自己的语调。

“乐乐死了?乐乐死了?乐乐死了?”吴达有些神经质地在院子里无助地踱步。

“冷主任,这……”徐大队害怕对方承受不了这种打击,有些担心。

明哥挥手打断了他,并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或许也只有站在旁边的我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毕竟我从小就知道明哥是个狠角色,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有他的道理。

他之所以在吴达一下车就直截了当地告诉其结果,其实有两个方面的考虑:第一,就是试探吴达对死者是否是真心,毕竟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是装不出来的。第二,就是先给他一些打击,然后让他在最短的时间恢复过来,目的就是能让下面的询问工作顺利进行。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一个人手被割破,那他第一反应除了喊疼估计什么都听不进去,要想知道缘由,也只能等他的疼痛感稍微减轻一点他才会告诉你,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而选择在院子里说出情况,也是有一定的考虑。因为接下来的询问,将只有我、明哥、叶茜三个人在场,如果在询问室说出王晓乐的死讯,万一吴达情绪过于激动做出什么不可预测的行为,我们几个人不一定能控制住场面。案件关系人因为受不了打击,自伤、自残的情况不在少数。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在院子里好好地释放一下,毕竟院子里站着十几号人,安全性还相对要高一些。

“叶茜,给他倒杯水,然后带到询问室去。”明哥看了一眼情绪稍微有些平稳的吴达说道。

在吴达进入询问室之前,我拿出了采血针提取了他的血液样本,让队里的侦查员火速送到了我们科室老贤的手里。

没过多久,叶茜端坐在询问室的电脑旁准备记录,明哥和我点上了一支烟卷。坐在我们面前的吴达则表情木讷,一言不发。

明哥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开口问道:“你跟死者王晓乐是什么关系?”

当吴达听到“死者”两个字,身体不听使唤地颤抖着,显然,他还没有完全从之前的打击中缓过劲来。

“你越是耽误时间,凶手就越有可能逃脱,如果你真的爱王晓乐,就请你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整自己。”明哥劝说道。

“明白了,警官。”吴达使劲地点了点头。

“还是刚才的问题,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如实地回答我。”

“我是乐乐的前夫。”吴达说到“前夫”两个字,言语里明显带着一些不甘心。

“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两个是同学。”吴达的语气稍微舒缓了一些。

“你们两个感情怎么样?”

“我很爱她。”

“那她对你的感情呢?”

“她也很爱我。”

“那你两个为什么离婚?”

“这都是因为乐乐的母亲,不过也不能全部怪她,我自己也有责任。”

“能不能说说你和王晓乐的事情?”为了不给他造成额外的刺激,明哥尽力用轻松的语气问话。

吴达点了点头,缓缓地张开嘴巴:

“我跟乐乐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同班同学,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我们正式恋爱的时间是初二,算一算到现在也有十多年了。”

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声:

“我从小就属于不争气的孩子,学习成绩差,经常被叫家长。”一直到高中我才想到要好好学习,但那时候已经晚了,不管怎么努力,也只上了一个体育的普通本科。

“当年乐乐为了能跟我一个学校,放弃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华东师范大学,选择和我窝在本市的一个小小的二本学校里。”

“大学四年,我开始疯狂地学习,锻炼自己的身体,就是为了能在毕业的时候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好不让乐乐跟在我的身边受苦。”可等我真的走向社会,才知道找工作并不是你优秀人家就要你,还要讲究人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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