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格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现在,瓦斯奎斯确信威灵汉是杀害三个孩子的凶手了。证据表明,当时地板上渗入了液体助燃剂,火焰是贴地燃烧的。如果真的像威灵汉自己说的那样,他的双脚必定会严重烧伤。但医疗报告显示他的双脚完好无损。

威灵汉坚持说,他从房子里出来的时候,火还在墙顶上,没烧到下面。“我用不着躲避火焰。”他说。瓦斯奎斯认为,这不可能,威灵汉是一边往外走一边放火的。先是儿童房,再是走廊,最后是大门口。后来,瓦斯奎斯这样形容威灵汉的行为:“他对我讲的故事纯属捏造……说来说去,一句真话都没有。”

然而,他没有明确的动机要这么做。三个孩子确实上了人身保险,但赔款金额不过一万五千美元,而且主要受益人是斯黛茜的爷爷,因为保费是他出的。斯黛茜告诉调查员,威灵汉是打过她,但从没虐待过孩子——“我家孩子都被惯坏了。”——她绝不相信威灵汉会杀死孩子。

官方结论是,威灵汉没有良知,他的一系列罪行最终演变成谋杀几乎是不可避免的。此案的公诉人是约翰·杰克逊,科西卡纳副检察官。他后来接受《达拉斯晨报》采访时说,他认为威灵汉是一个“具有高度反社会倾向的个体”,将孩子们视为“自己生活的阻碍”。按照当地检察长帕特·巴切勒的说法:“孩子们是他喝酒、扔飞镖的障碍。”

1992年1月8日,火灾发生两周之后,威灵汉正跟斯黛茜一起开着车,SWAT特警队突然围了上来,让他们靠边停车。“他们把枪掏了出来,好像我们刚抢了十家银行似的,”斯黛茜后来回忆道,“我们只听到‘滴滴’两声,然后他就被抓了。”

威灵汉被指控谋杀。由于受害者有多名,按照得州法律可判死刑。与大多数得州检察官不同,有着法官梦的杰克逊个人是反对死刑的。“我认为它的威慑作用不强,”他跟我说,“我不相信它会有效果。”他还认为这是一种浪费,考虑到诉讼和上诉流程,得州每起死刑的平均费用为二百三十万美元,相当于判处四十年有期徒刑的三倍。另外,杰克逊说:“犯了错就真的不能挽回了吗?”但是,他的上司巴切勒却认为“某些犯下大罪的人就是放弃了生存的权利”,杰克逊后来也同意,威灵汉案实在太恶劣,是他从业以来“受害者人数最多的案件之一”,必须执行死刑。

威灵汉请不起律师,于是州里就为他指派了两个。一个叫大卫·马丁,前州国民警卫队员。另一个叫罗伯特·邓恩,是当地的辩护律师,从杀人到离婚,什么案子都接,自称“万事通”。(“在小城市里,你不能说‘啊,我只接某某类的案子’,那样肯定会饿毙街头。”他对我说。)

威灵汉被捕后不久,当局就收到了一名在监人员发来的消息。他名叫强尼·韦伯,与威灵汉在同一个监狱。他说,威灵汉之前向他坦白说自己“拿了一些打火机油,洒在墙上和地上,然后放了火”。威灵汉一案似乎是板上钉钉了。

即便如此,斯黛茜有几名亲戚——他们相信威灵汉有罪,虽然她本人不这样认为——告诉约翰逊,他们希望不要当庭审讯。于是,就在陪审人员选定前夕,杰克逊找到威灵汉的辩护律师,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建议:只要他们的客户认罪,州里就判他无期。“想到能够避免一起死刑,我当时真的很高兴。”杰克逊回忆道。

威灵汉的律师同样很高兴。他们确信威灵汉就是凶手,只要交给陪审团,肯定会被判有罪,然后就是死刑。“每个人都以为,辩护律师就一定要相信客户无罪,但事实并非如此,”马丁告诉我,“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是罪有应得。”他还多说了威灵汉一句:“所有证据都表明,罪犯百分之百就是他。就是他在房子里到处浇上助燃剂,然后把打火机油倒在孩子床底下的。”用他的话说,这是“经典的纵火案例”:“现场到处都是水坑状过火区域——这没什么好说的。”

马丁和邓恩建议威灵汉接受,但是他拒绝了。两人请来他的父亲和继母来沟通。欧根尼娅说,马丁给他们看了孩子尸体的照片,然后说:“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你们赶紧说服他认罪吧,否则免不了一死。”

两人去探监了。他父亲认为,如果儿子是无辜的,那就不应该认罪,而继母却劝他认罪。“我只是想让儿子活下来。”她对我说。

威灵汉不为所动。“我没罪叫我怎么认,更别提还是杀子这种罪。”他说。这是他最后的决定。马丁说:“我当时就觉得他疯了——现在也是一样。”

威灵汉拒绝认罪,这更坚定了检方的观点:他是一个不知悔改的杀人犯。连他的辩护律师都是这么想的。

1992年8月,审判在科西卡纳市中心一座石头建的旧法院里举行。杰克逊和各位检察官依次传唤了证人,包括强尼·韦伯和巴尔比夫妇。然而,案情的关键还是瓦斯奎斯与福格搜集的科学证据。在法庭上,瓦斯奎斯详细列举了纵火的不下“二十个迹象”。

“你认为纵火人是谁?”一名检察官问道。

“威灵汉先生。”瓦斯奎斯说。

检察官问瓦斯奎斯,他觉得威灵汉放火的动机是什么。“杀掉那三个小女孩。”他说。

辩护律师试图找一位持反对意见的火灾调查专家,但他们联系的人的观点都和瓦斯奎斯、福格一致。最后,辩护律师只传唤了一位证人:威灵汉家的保姆。她说自己不相信威灵汉会杀掉自己的孩子。(邓恩告诉我,威灵汉想要自己出庭做证,不过他和马丁都觉得不合适。)两天后,庭审结束。

在终结辩论中,杰克逊称水坑状过火区域和泼洒形状为威灵汉不容辩驳的“证词”,被火焰刻在了地板上。他手持一本从火灾现场取回的《圣经》,引用了《马太福音》中耶稣的一句话:“凡使这信我的一个小子跌倒的,倒不如把大磨石拴在这人的颈项上,沉在深海里。”

陪审团讨论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一致得出了有罪判决。正如瓦斯奎斯所说:“火是不会撒谎的。”

1999年的春季,伊丽莎白·吉尔伯特来找狱警,报上了卡梅隆·托德·威灵汉的名字。她也不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她当时四十七岁,是一名休斯敦的法语教师兼剧作家,离婚,独自抚养两个孩子。这是她第一次来监狱。几周前,一个在反死刑组织工作的朋友找到她,鼓励她跟一个等待死刑执行的犯人做笔友,于是吉尔伯特就报上了姓名和地址。没过多久,威灵汉的回信就来了,笔迹潦草,字数也不多。“如果你愿意回,我很愿意与你通信。”他写道,还问她能不能来看看他。也许是出于作家的好奇心,抑或是一时冲动(她刚刚收到前夫患癌症去世的消息,心情很低落),她同意了。现在,她站在得克萨斯州亨茨维尔一家老旧监狱的门前——在监人员管它叫“死坑”。

她穿过铁丝围栏和探照灯,在岗哨还被搜了身,最后进了一个小房间。几英尺外坐着一个杀了多名婴儿的罪犯,他穿着白色号衣,后面印着黑色的大写字母“DR”,是“Death Row”的缩写,意为“等待死刑”。左臂肱二头肌上有毒蛇和骷髅图案的文身。他身高近六英尺,肌肉强健,但双腿已经在多年的监禁生活中萎缩了。

她和威灵汉之间隔着一层有机玻璃。吉尔伯特一头棕色短发,散发着书卷气,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之前有一个狱友叫他“婴儿杀手”,于是两人大打出手。入狱七年以来,他与管教发生过一系列摩擦,时常被关禁闭,也就是“下地牢”。

威灵汉礼貌地跟她打了招呼,看上去对她的到来很是感激。他被定罪以后,斯黛茜为他的获释奔走过。她给时任得州州长安·理查德写信说:“在孩子方面,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他。因此,我相信他绝不可能犯下这种罪行。”但是,不到一年,斯黛茜就申请了离婚。来探望威灵汉的基本上只有父母,老两口每个月从俄克拉荷马州开车过来看他一次。“只有父母让我记得自己还是个人,而不是州当局描述中的禽兽。”他有一次这样对吉尔伯特说。

他不想谈死刑的事。“我住的地方是地狱,”他后来给她写信说,“每当有人来看我,我都想从这里跑出去。”他会问她课上得怎么样,艺术创作怎么样。吉尔伯特是个写剧本的,他怕她把自己看得“扁平”了。他还为自己糟糕的沟通能力道歉,他现在很难分清监狱和外面的氛围。

吉尔伯特问他,用不用自己从自动贩卖机里给他买点吃的喝的,他拒绝了。“别误会,我不要这些东西不是对你有意见,”他后来给她回信说,“我不想让人家以为,我进监狱就是为了这种东西。”

有人提醒她,犯人经常会忽悠访客。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于是告诉她:“我是个简单的人。仅此而已。对大多数人来说,我只是一个被定了罪还想要操纵别人的杀人犯。”

两人的会面持续了两个小时,之后继续保持通信。他的来信中似乎包含着反思,很打动她,完全不是她预料的样子。“我是一个真诚的、有感情的人,”他写道,“不会编造自己的感受或想法。”他说自己以前是个封闭的人,跟他父亲一样。但是,他补充道:“失去了三个女儿……我的家,我的妻子,我的生活,该醒一醒了。我已经学会了打开心扉。”

她同意再来看他。几周后她回来时,他的感动是显而易见的。“在监狱里,外面的人从来不把我当人,一个妻离子散但还是坚持走下去的人,”他后来写信对她说,“但是,你回来了!我觉得,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到来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随着信件的不断往来,她开始问他那场大火的事。他坚称自己是无辜的,如果真的有人在房子里浇上了助燃剂,然后点了火,那么凶手现在还逍遥法外。吉尔伯特并不天真——她认定他是有罪的。她不介意给他安慰,但不是来帮他翻案的。

不过,她还是对案子产生了好奇。当年秋天,她驱车前往科西卡纳法院查阅卷宗。当地有很多人还记得这场悲剧。一名工作人员有些困惑,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对这样一个活活把自己孩子烧死的男人感兴趣。

吉尔伯特拿到卷宗,在一张小桌子前坐了下来。查阅目击证词时,她注意到了几处矛盾。戴安·巴尔比称,消防局来到火场之前,威灵汉从未试过往屋里闯。然而,她当时在打火警电话,所以有一段时间不在现场。同时,她女儿布菲说,自己看到威灵汉站在门廊上砸窗户,显然是想救孩子出来。现场的消防员和警方都说,威灵汉发了疯似的想进屋。

1992年1月初,警方得出了威灵汉可能犯了谋杀罪的结论。之后的目击证词就越发负面了。在戴安·巴尔比最初的口供里,威灵汉被描述为“歇斯底里”,她还描绘了房屋正面的爆炸景象。但是,到了1月4日,火灾调查员开始怀疑威灵汉有罪之后,巴尔比就说他当时完全有可能回去救人,因为她在外面只能看到“房子里面在往外冒烟”,而且烟不是“特别大”。

莫纳甘证词的前后变化更大。在第一份证词中,威灵汉是一个深受打击、屡次犯险的父亲,要外人拉住才行。然而,调查员准备逮捕威灵汉时,他却说威灵汉当时过于情绪化了(“他的那种紧张感,就像是眼看着刚生下来的孩子死掉的母亲一样”);他还说自己有一种“直觉”,觉得威灵汉“与起火有某种关联”。

众多研究表明,证人对事件的回忆往往会随着背景信息的更新而改变。伊特利·德洛尔是一位认知心理学家,深入研究过刑侦过程中的目击证人与专家证词。他告诉我:“心智不是被动接收的机器。只要你有了信念,或者期望,对信息的感知和记忆方式都会随之变化。”

其他小说推荐阅读 More+
吾为天选,也是唯一

吾为天选,也是唯一

弥洛陶洛斯
关于吾为天选,也是唯一:一个世界,五个时代。神、妖、佛、魔、鬼。五个恐怖时代的降临,让人们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妻儿的背叛,江湖的血腥,让围绕在李长生身边人和事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我即天选,也是唯一!我是大劫的承载者,人族的复兴者;我是时代的毁灭者,纪元的缔造者;我是苍天的忤逆者,众生的送葬者!吾名李长生,善恶无谓,因果不加,寻道求真,亦梦亦假。坐看苍山起云霞,行至路穷血阳下;漫天神佛终无胆,
其他 连载 0万字
我的东京怪谈

我的东京怪谈

只是一只咸喵
“东京八大怪谈?” “夜幕中的八尺女、禁止拨打的号码、游荡街头的红衣女孩、梦中作祟的食尸鬼.....” “这些怪谈怎么都好,谁能给我解释下......” “为什么我会收到祭品啊!” 看着身前的不可名状之物,白川晴无奈地叹息。 ———————— 总之,这是一个诡秘和怪奇并存的故事。 (涉及部分克苏鲁、SCP内容)
其他 连载 0万字
吉光灵探

吉光灵探

弗恩
我叫吉光,“吉记”杂货铺的老板,因缘际会,我成为了一名灵探,从此开始了惊悚怪异的探案生涯。诡谲迷离的杀人奇梦,涉及到生死轮回的报复不休……一条因恶念而生的罪恶锁链……一瞬即为永恒的永生游戏……异鬼出没、永被夜雾笼罩的黑水镇……世界之巅的诡秘,喜马拉雅深处的极天之海……都市传说、科学假想、生死探险,一切尽在旅程之中。
其他 连载 0万字
玄学大佬的豪横人生[重生]

玄学大佬的豪横人生[重生]

米殊
捉鬼大佬于废柴女天师躯壳内重生,做纸扎,度幽魂,斗恶鬼,赚大钱,揽名声,一路高歌。拆迁户一哥:这几条街的店铺你看上哪间?房地产巨鳄:支票你想我填多少个零。娱乐圈影帝:想不想一起走花路?长生门师傅:这个掌门位置你来坐?于是,小小的城中村里开始各式豪车、保
其他 完结 42万字
天降傻妃:王妃要和离

天降傻妃:王妃要和离

璇玑公主
刚穿越,凤青鸾就经历了休妻和二嫁,而且自己是个痴傻中毒的小可怜,新任相公却是黎国鼎鼎威名的战神王爷。婚后,她斗渣爹虐白莲,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狂妄了,却没想到这位相公比她更嚣张,邻国将领听到他的名字就立马退兵,太子殿下对他毕恭毕敬任他拿捏,就连黎国九五至尊都要听从他的建议,不然他就不出兵!太后让和离?皇上让纳妾?统统不听不听,守着自己的傻王妃欢欢喜喜过日子!
其他 完结 0万字
暴君他对我觊觎已久

暴君他对我觊觎已久

橘笨笨
【男女主双重生,男主白天正常,晚上疯批,吃自己的醋,1vs1】重生前,某个暴君,被乡下丫头陆安安欺负的最狠!等软饭男渣爹三跪九叩大呼万岁迎人登基后,陆安安傻了眼,怕被报复,她赶紧趁着渣爹开心给自己安排了个好亲事,今日定亲明日出嫁的那种!然后,还没拜堂,就突闻噩耗,全家马上要被砍头了。她直奔刑场,却不想给暴君挡了一刀重回到了五年前!这一次,为了全家老小她打定主意要对疯批好。却不想,这疯批白天冷的似冰
其他 连载 0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