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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从我这里听到了意想以外的回答,赵归江皱起了眉:“有人跟踪他?”
我点了点头,这一点,李凯也知道。
……
“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李凯再次强调,“‘他们’知道我已经看清楚了真相,现在,‘他们’中有很多‘人’在追踪我。虽然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同类不相信我,但是,只要多一个人相信我,他们暴露的可能性就会变大。”
“那你应该和其他人说你的想法才对。”
“我说了,但是相信我的人并不多,即使有人相信我,他们也会对我说他们无能为力,做不了什么。他们不像我一样,能够分清异类和同类,知道得太多,还会像我一样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
李凯疲惫地看了看我:“我以为你会信我,但现在看起来,我想错了……我以为我能拯救世界,其实呢……唉,我想透了,我现在已经很累了,没有力气和他们斗了。我就是个普通人,不是救世主。”
我说:“我也希望能够多了解一些你的想法。”
李凯摆了摆手:“和你说出这些话是我能为‘同类’做的最后一点事。‘他们’在找我,我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我会再找几个同类,告诉他们这件事。如果还没有人相信我,我就买车票回老家,只要能保护好我的家人我就满足了。”
临走之前,李凯要求我保证,不管我相不相信他,如果有人问我见没见过他,我都要回答没有,因为他认为“异类”们还在追杀他。
李凯离开以后,张先生问我:“你觉得会有人来找他吗?”
我说:“怎么可能?”
当时,我确实以为不可能,虽然我无法反驳李凯说的话,但这并不代表我相信他。
有不少病人会告诉我他们的想法,其中一些想法非常奇妙并具有迷惑性。很多时候,我也无法分辨出他们说的话到底对不对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保持自己最本身的想法,尽量从他们的话中抽离出去。
如果撇去那些具有迷惑性的话语来说,李凯只是一个在事业失利、爱情失败的打击下产生幻觉的卡普格拉综合征患者。
其实,我很希望能和李凯多接触一些,这样或许我就能找到他思想中的错误之处。有些理论,第一次听起来很唬人,但是听得多了,就会找到其中的漏洞,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可惜后面几天,李凯再也没有出现。也许就像他最后说的那样,他在继续找“同类”,告诉他们他的发现;也许他回到了老家,和父母一起生活。
李凯离开以后,我有时也会回想起这个小伙子,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后来,工作忙碌起来,也就忘了。
事情的转折在于今天。
距离上次见到李凯已经过了一个月,今天下午,我的心理诊所来了一个客人。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用考量的目光看着我的诊所,最后,眼睛落到了我身上,单刀直入地问:“你是这里的心理咨询师?”
我点头,伸手请他坐下:“你有什么需要咨询的吗?”
一般来说,很多人对心理疾病避之如虎,来看病的也有很多不自在。这么光明正大走到我的心理诊所,并且用评估的表情打量的,都是前来咨询的。
那人问:“有一个叫李凯的人,他来过这里吗?”
这个名字实在是很普通,我当时并没有想出这个名字对应着的是谁,只是公式化地回答:“对不起,我们这儿不方便透露病人信息。”
“他是一个中等个头儿的男人,疯言疯语的,有点被害妄想。”那男人开始说着李凯的特征,“他总觉得,除了他以外的人,都是异类。”
听到“异类”这个词,我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李凯的模样,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这个人是来找李凯的!
我从来没想过,真的会有人来找李凯!
那人说:“你见过他吗?”
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微笑着朝他摇了摇头:“没印象,他是你的朋友?如果你找到他了,也许可以介绍他来。”
那人说:“我是他的家人。他心理有点问题,又爱到处乱跑,家里人都很着急。”
……
赵归江说:“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说不过去。”我摇头,“这里不是李凯他工作的城市,也不是他的家乡,他说他只是坐着火车,随便游荡,随机到一个城市寻找‘同类’。”
“有这样的线索应该早说。”赵归江奇道,“那他那个家人又是怎么找到你的心理诊所的?”
是的,这也是我奇怪的问题,我的心理诊所坐落在这个城市的角落,毫不起眼。
那个人是怎么找来的?
赵归江问:“你信了李凯的话,怀疑他那个亲戚是追杀他的‘异类’?”
我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怪不得你一开始那么紧张,”赵归江说,“原来是因为这个。你们研究心理的就是细腻些,要是我们,每天忙着大大小小的案子都来不及了,哪有那么多时间东想西想也许是李凯告诉了家里人什么,那亲戚就找来了。”
看报纸的老板抖抖手里报纸,对赵归江说:“最近不太平啊,那个小区里杀了不少人的判了没?”在这里吃饭久了,老板早就知道赵归江是警察。
他说的正是那个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小区警卫杀人事件,事件造成了三死一伤,影响十分恶劣。
赵归江答道:“过一阵就开庭了。”说完,又对我说,“如果这世界上的犯罪,全都能用同类、异类来解释,我们就轻松了。犯罪的全是异类,‘咔嚓’全用手铐拷上,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吃完面,我和赵归江告别,裹着衣服继续往家走。
我还在想今天那个找来的人,赵归江说的是一个解释,但这解释不合理。如果李凯告诉了家里人什么,再怎么慢,也不至于一个月之后找来。
李凯自己有一个标准,来确定对方到底是异类还是同类,我很好奇那个标准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能一口咬定我和张先生是他的同类并信赖我们。
这个点儿,路上已经没有行人,小区里更是寂静无声。
走到小区里,我又想起那个小区杀人的案件。刚才面馆分手前,赵归江说可以让我和犯人交流,做一个心理分析。
小区里有几个路灯坏了,灯光时亮时暗,一闪一闪,带着原本熟悉的景物也时亮时暗。
新闻上的事件看起来很遥远,但当你真正处于和新闻有关联的地点时,恐惧就会袭来。
只有那一个小区有杀人狂?
为什么杀人?是社会原因、个人原因?是外因居多还是内因居多?或者是因为,“他们”要杀光“我们”?
故障的路灯忽然灭了,四周变暗,两侧的草地、健身设备,都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这时,手机声突兀地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接通了电话:“你好,我是司空。”
“呼……呼……”电话那头没有人回应,只传来急速的喘气的声音。
我怀疑这是个骚扰电话,再次重复道:“你好。”
“你是……你是司空医生吗?”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那声音非常焦急,一边说话一边喘,似乎是在奔跑,声音甚至有些颤抖,“是司空医生吗?”
“我是。”我问,“你是……”
“我是李凯!”
随着这句话,头顶的路灯闪了一下又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