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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说,咋弄嘛,我配合就是了。”
“根据凶手当年留在死者齐淑敏体内的精斑DNA比对,我们基本断定,凶手就在你的儿子辈中。上次我们来,已经分别对你和你的三个儿子都做了DNA比对,都排除了。那么现在,只有你那个死去的大儿子冉全柱了,凶手基本可以断定就是他。”
“是不是他能咋?人都死了。你们还能再枪毙他一遍?”
老李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首先,我们要确定到底是不是他干的。如果真是他干的,那才可以结案。如果不是他干的,那这个案子我们还得接着调查。”
冉老汉似乎仍旧无法理解警方的意图:“我说,结案不结案的能咋?是他不是他能咋?人都死了。那你们真要是想结案,你们就说是他呗,死无对证。”
老全忍不出,终于发作了:“你这么说的话,我得批评你几句。法律是讲究以事实为根据的,我们公安机关办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不能因为人死了,真相我们就不管了。再说,人家受害者家属等这个真相等了25年了,你知道这25年人家是怎么过来的?这个案子到底是谁干的,我们得给人家一个真相,对不?”
“那你们要我怎么配合嘛?”
老李终于切入正题了:“既然现在你的大儿子冉全柱有重大的作案嫌疑,那我们就必须拿到他的DNA进行比对。现在唯一可能提取到DNA的方法,就是把冉全柱的尸体从坟里给挖出来。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凶手。”
“啊?挖坟呐?!”这几乎是所有在场的冉家人的惊呼。
“对,挖坟。但是你们放心,我们会把坟地小心地挖开,小心地提取检材,尽量不造成破坏。提取完了,我们马上就会给它重新埋起来。”
“那不行。”
“怎么不行?”
“哪有死了还挖人家坟的?!这太丧良心了!”
冉高年说话,他的儿女们也纷纷表达了一样的观点:“对,没有这么干的。”
老李早有准备:“我们这么提出来,也不是一时脑袋发热,知道吧?关于这一点,我们是有法律依据的。根据我国《刑事诉讼法》第126条规定,刑侦人员对于犯罪有关的场所、物品、人身、尸体可以进行勘验或者是检查。但是,考虑到咱们当地的风俗习惯,我们仍然希望能够得到你们冉家人的理解和配合。”
冉高年犹豫起来。
当地派出所的人也帮忙规劝起来:“你可听明白了?人家警方是执法者,根据法律,人家是有权利挖开坟地进行验尸的。人家本不用过来跟你们请示,人家直接就可以开展工作。但是为了表示对咱们当地人文风俗的尊重,以及对你们冉家的尊重,所以过来跟你们商量,希望你们在这件事情上大度一点,能够积极配合。你们想想,冉全柱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给受害者家人造成多大的伤害,作为家属,是不是得帮着他给人家家属一个说法?这也是给你们冉家积德的事。”
“可是,挖人家的坟,对咱们老百姓来说,还是很忌讳的。”冉家老四说道。
老全说道:“我们还是希望老冉你和家人能够理解我们公安工作的难处。”
冉老汉沉默了,他是在心里琢磨着。
大家以为这件事快要成了,谁知道冉老汉想了一会以后,突然说道:“那得陪我们损失费。”
“什么损失费?”老李问。
“就是丧葬费用。你们起完坟,我们得再葬回去不是。”
“那你想要多少?”
“怎么都得十万吧。”
老李苦笑了一下,朝老全看了一眼,二人短暂目光交流,决定出去商量一下。
我跟在老全和老李的身后,走到了屋外。
“他想要十万,这太多了。”老全说。
老李点了一根烟,满脸愤慨地说:“咱想的是出于人道主义,不花钱,给买一点东西得了。再给他们挖坟的掏一点工钱,一两千块钱就行了。现在他这样想就不现实了。”
“那么大一笔钱,咱们肯定是拿不出来。但是案子都进行到最后关头了,咱们又不能不往下查。只能是再回去继续做他的工作了。”老全说。
说罢,老李掐灭烟头,又回到屋里。
坐定以后,老李依旧对冉高年施压:“现在就说这个刨坟,如果国家法律规定能拨多少钱,你别管了,我去申请,一分钱不落地给你。现在国家法律规定,你就应该无条件地挖坟,所以你就不能再提什么十万块钱,给我们的工作造成阻拦。否则,你又是妨碍我们办案了。”
“国家的规定是国家的规定,也不是说绝对怎么样。也不是说绝对的,非得这样不中!”冉老汉看来已经铁了心了。
老李实在气不过,又拿他没有办法。
过了一会儿,老全又上前劝了一番。搬出法律,又动之以情,但是冉老汉越聊越倔强,完全不松口。冉家人各个都跟着打定了主意,异口同声。
几番交谈下来,冉高年始终坚持这是当地的丧葬习俗,非常讲究,挖他儿子冉全柱的坟对他来说损失巨大。如果拿不到十万元丧葬费补偿,他就不同意挖坟。
协商未果的情况下,办案人员只好离家了冉家。
一路上,大家垂头丧气。
老李最为生气,干脆说:“要不直接挖坟得了。”
老全:“还是要体恤民情,不能太硬。闹出纠纷就不好了。”
“老全,现在咱们已经基本可以断定就是冉全柱干的了,咱们不怕什么。只要DNA比中了,证明冉全柱就是凶手,他们冉家人就都无话可说了。”老李说。
“那要是再比不中呢?”老全问。
“不会有这种可能了吧?!老全,你现在连这点底气都没有吗?”
老全突然沉默起来。
当地派出所的人说:“冉高年提出的十万块钱,确实也是个问题。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如果谁家的坟被动了土,就必须再找一块新地方,重新下葬。现在物价飞涨,丧葬费用不可能跟十年前一样了。现在要想买坟地,买棺木,加上吹拉弹唱那些,怎么都得十万了。”
“就地掩埋他们肯定是不接受的。但如果重新迁坟安葬,那确实得需要钱。我也确实能从内心里面理解冉高年的感受。”老全说道。
老李依旧在生气:“冉老汉张嘴就要十万元的开馆验尸费用,咱们上哪给他筹钱去?看来我们的侦办工作不得不再次搁浅了。”
“25年了,我们一直在破这个案子。DNA数据库的建设,省公安厅每年投资数十个亿。但是按照国家法律规定,这十万块钱,我没有任何支出的名目。”老全说。
听到这里,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跟在队伍最后面的我突然转身,朝冉家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