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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是木更津君啊。”
麦卡托面露意外的表情。不,他是真的吃了一惊。看来这一幕并非他演出的一部分。
“你好。”
木更津悠然自得地进了房间。至少这态度不像是一个被指控为凶手的人,又或者只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麦卡托故作镇静,将木更津请至身旁。然而,从拐杖前端的微微颤动也能清楚地看出他内心的动摇。
没有人打算发言。众人的视线死盯着木更津的一举一动,都在观望事态的发展。
“我聆听了你的高论,很有说服力啊。”
木更津沉稳地说着,脸上现出了一贯的超脱笑容。
“谢谢。”
“只是——”
“只是?”麦卡托反问道。声音绵软无力。
“我的身世是非常清楚的。虽谈不上出身名门,可也不是什么梅德韦杰夫的曾孙。而且,据说梅德韦杰夫确有一个曾孙,但那是一位女性。”
“可是……”麦卡托想厉声反驳,但论调中已丝毫不见先前的气势,“光是这些还不能成为否定的依据。说不定你有别的动机,比如,你可以拿到菅彦所获遗产中的若干成作为报酬。”
木更津嗤笑一声。这就是所谓的胜者的从容吧。从现在的情况看,谁都明白两人的立场已完全颠倒。
“不管怎么说,我人就在这里,这本身不就能证明我的清白无辜吗?”
嘲笑式的态度。木更津难得说话如此讽刺。
“……你来这里正是为了这个目的。”
麦卡托尖锐地反驳道。然而这不过是单纯的嘴硬,已经没有人再对麦卡托表示赞同了。
木更津一耸肩:“好了,到此为止吧。今天的集会就这么散了吧。”
以他的话为号令,听众们纷纷站起身来。
首先是夕颜,菅彦、雾绘也紧跟其后。菅彦露出安心的表情,向木更津行了一礼。
“这就算结束了是吧?”
警部就像看了一场无聊的单口相声,狠狠刺了麦卡托一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麦卡托则呆然伫立,眼睁睁地看着自身价值体系的崩溃。
没有人去留意他。
“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恶魔、什么神让一切都变成了我的错呢……”
如假包换的败北宣言。斜阳下隐约浮现出一个侦探宅折戟沉沙的身影。
“对了,麦卡托君,下次要轮到你当心了。”
木更津离开之际,转身丢出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说实话,我吓了一跳。一回来就发现,不知何时我竟然被当成凶手了。”
我们庆祝了两人的重逢。虽然只有两天,但对我来说很漫长。
木更津坐进黄色的沙发,终于如释重负似的叹了口气。这一个个不经意的动作让我安下了心。
如今,在我眼前的不是两天前因打击过大离开宅邸的木更津,而是很久以前的那个健康、好耍贫嘴的木更津。
“先不说这个,你究竟去哪儿了?我可是担了不少心啊。”
“多谢多谢。我在山里啊。到鞍马山修行去了,还受到了瀑布的洗礼呢。”
木更津胡子拉碴,身子似乎也比以前结实了。衣服虽然还是之前的那套西装,但和离开宅邸时的形象完全不同。光看脸的话,倒和一个强壮的山里男人差不多。
“不负责任啊。在这期间又有三个人被杀了。”
我讲述了这两天发生的事——万里绘和加奈绘的遇害,以及日纱就是椎月的事。
听到椎月的名字时,木更津似乎也吃了一惊。不过,他只是点头说了一句“是这样啊”。
“我正在反省我的不负责任。但是,我只能这么做啊。如果就那样随波逐流的话,我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这么说,你得到天启了?”
木更津是否如查拉图斯特拉<a id="note1" href="#notef1"><sup>[1]</sup></a>获取启示一般,也得到了某种命中注定的东西呢?
木更津平静地点头道:“嗯。修行是有成果的,虽然尚存几处瓶颈……但是,通过这个案子我痛感到自己是如何的软弱无力。有人说我像神一样,但其实我连使徒都不是。”
那压抑着情感的语声,微微散放出寂寥之感。说他脱胎换骨未免过于穿凿,但确实有了某种变化。
“我看好你。”
“谢谢。”木更津微笑道。
“不过,我差点儿就被麦卡托骗了。辻村警部好像也信了一半。”
“你别看他那样,其实是个很有才能的人。就说今天吧,我不觉得他说那些话是出于真心的。”
木更津的话像是在为麦卡托开脱。当然,我记得麦卡托的确时不时地展示过他睿智的一面。
“但是,我总觉得看不顺眼。而且他还老是找警部的碴儿。两个人不太合得来的样子。”
“我倒觉得你和这个麦卡托很像啊。”
木更津不负责任地说笑了一通,向盥洗室走去。
“少来。说得我头痛。”
一想到好友木更津也这么认为,我的头当真痛起来了。
“对了,你最后对麦卡托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啊,那个呀。因为他太聪明了,所以会有危险。总之,有了我刚才的警告,我想暂时不会发生任何事情。”
木更津剃起了胡子。从刮胡膏的缝隙中渐渐现出了原先的绅士形象。当木更津把头发整齐梳好的时候,就完全回到了以前的他。
“接下来我要去几个地方,你也一起来吗?”
“好啊。”我一口答应。
事隔多日的出行令我喜出望外。
我们首先去的是国立K大学医院。医院好像正在增建楼房,北侧挂满了“安全第一”的横幅。这么一来,病人多半也无法好好休养吧。
由于这个星期一直待在苍鸦城,看到洁净而又现代化的建筑,不知为何竟有一种新鲜感。
木更津似乎做过预约,前台小姐打完内线电话后,立刻把详细地点告诉了我们。
“这是要去哪儿?”
静悄悄的走廊里回荡起我的声音。木更津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你知道中道教授吗?”
“嗯,只听说过名字。”我回答道。
虽说院系不同,但我毕竟是K大学毕业的。
“日本神经医学界的第一人对不对?这点事我还是知道的。”
记得半年前他发表过一篇论文,名为《针对去甲肾上腺素性反应的交感神经抑制》,当时引起了热议。
“是世界第一人啦。”
木更津追加了一句,似在表达对教授的敬意。
“可是,你找这位教授有什么事?”
“你迟早会明白的。”
我不再追问。自入山修行以来,他好像变得更神秘了。
我俩沉默不语,唯有鞋底发出“咔嗒咔嗒”的足音。来到四楼中道教授的房间前,只见白色的门上悬着“在室”的挂牌。
木更津敲了敲门,里面回应了一声“请进”。
“这个目前还需要保密,所以你先在这里等我。”
木更津毫不客气地说完后,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