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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这么做?”辻村问道。他的眼睛仍然停留在菅彦的胴体上。
“你问我为什么?你问我有什么理由?说实话,我不想回答。因为这标示了我的败北。”
看来被菅彦的现状击垮的不光是我和警部等人。从另一层意义而言,木更津也受到了冲击。
“不过,如果胜方雾绘希望谜团被解开,那我也不得不担起福音传教士的义务吧。”
没人发言。众人只是在等待接下来的话。
“从何说起呢……好吧,就先从我的无能说起吧。”
木更津在长凳上坐下。他语调淡然,甚至连略带自嘲的笑容也没有。
“说起来,我本应该更早地知道雾绘是凶手。线索十分充足。但是,由于某个事实,使我没能看出真相。”
“线索?”我问道。
“请回想一下伊都被杀的情景。伊都脚踝以下的部分被割掉了,切下来的两只脚在哪儿?
“被藏在伊都书桌的抽屉里。可能是为了提高搜寻难度,还在上面堆了资料和信封,而在最上面的是一封要寄给河原町侦探的信。
“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封委托书。伊都准备委托这位侦探办的……是关于雾绘的事呢,还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件事,我就不清楚了。因为信中什么都没写。总之,这应该是一件需要紧急处理的事。他打算同时委托另一个比我更知名的侦探。如今,我不想再对这件事说三道四了。现在的结果恰恰显示了我确实能力不足。”
“河原町来也一样。”警部说道。
态度虽然冷淡,但从中能窥见一丝父性的温柔。
“问题在于信封。给河原町侦探的信没开过封,就连用蒸汽或其他手段拆封后又粘回去的痕迹也没有。凶手没有动信,只是把信封放在掩盖脚的各种资料上。另外,由于信封里的信是伊都被害的那天晚上写的,所以凶手无法在此之前偷看。是这样没错吧?”
“嗯。”警部点头道。
“然而,凶手却没打算拆信。明明表面用大号的字写着河原町侦探的名字。如果是我的名字,可能知道的人还不多,但侦探‘河原町’这个名字,在京都一带妇孺皆知。此外,这个名字又很特殊,一旦写上‘河原町’三个字,怕是所有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河原町侦探吧。凶手若是看到信封,当能明白伊都正委托侦探办某件事。然而,凶手却完全不感兴趣。如果伊都的委托内容关乎凶手自己,事情不就败露了吗?凶手为什么不看信呢?”
谁都没有回应。木更津没有明示答案,只是径直往下说。
“还有加奈绘和万里绘被害时留下的信。纸上用图标出了湖的位置,关于时间只写了‘2点’<a id="note3" href="#notef3"><sup>[3]</sup></a>。可以认为这是一封锦书,是为了偷偷地把双胞胎约出来。但奇怪的是,纸上除了时间,就只有‘秘密’这两个字,而且还是平假名。
“一般情况下,总会写一句‘请两点来湖边,要绝对保密’之类的话。就算那对双胞胎再怎么不像样,也不至于读不懂文字。香月君遇到姐妹俩时,万里绘不是还拿着青少年版的福尔摩斯吗?从结果来看,这封信起到了作用,但明显信息量不足。
“这里面的共通点是什么?你们明白了吗?”
“凶手不识字?”辻村答道。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还不太信服。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莫非凶手是一个文盲?莫非凶手不是对信不感兴趣,而是因为看不懂收信人的名字?
“给双胞胎的锦书也是。只写了‘2点’和‘秘密’,也是因为凶手不知道更多的字词吧。
“到伊都命案发生后不久为止,双胞胎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凶手形象。不是文盲,但识不全字。
“但是,这个假说马上就能否定。因为凶手曾给我寄过恐吓信。而且,就结果来说,凶手既已模仿了奎因的国名十作,就不可能是个不能读书的人。”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警部催促木更津往后推进。
现阶段,木更津的解说本身受幻象所困,已不能称其为解说。
“最后,我终究没能得出结论。但是,以下的事实给我带来了光明。一个是后来变得很重要的德沃夏克的唱片。那张唱片是国外制作的,起初我没有意识到其中的重大意义。明明国内制作的唱片也有销售,而且还更容易买到呢。
“另一个则是为双重杀人案赋予动机的《勒克纳诺瓦书》。加奈绘和万里绘在教堂发现的是拉丁语/英语对照版。我想,凶手可能是在这里的图书馆发现了这本书后,想到了耶稣的谋反。问题是,拉丁语/英语版旁还放着日语版,可凶手读的却是拉丁语/英语版。
“推到这一步,凶手显然已不可能是文盲。然而,这些事实引出了一个新的解释。”
木更津在此处一顿,接着说:“这个新解释太简单了。凶手不是不识字,而是不识日语。
“莫非凶手只能读英文?
“国外制作的唱片、拉丁语/英语版的《圣经》,以及只有用简单的平假名写下‘秘密’和‘2点’的信。
“所有的一切都昭示了推理的正当性。
“而苍鸦城中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个条件。母亲是外国人、直到短短五个月前还在母亲的故乡美国生活的女子……”
“……雾绘吗?”警部答道。
“这么说来,雾绘老在户外读的那些确实都是外文书。只是,我没想到她看不懂日语。”我透露道。
“那是因为她在极力隐瞒。我也是在昨天才想到雾绘可能读不了日语。如果案子刚发生时我就知道这个事实,也许还能更早地锁定她。”
“但是,那封恐吓信怎么解释?”我问道。
恐吓信是用日语写的,不,是用日语贴成的。
“这一点成了瓶颈,恐吓信的存在始终在妨碍我的思考。”
“不是凶手寄的?”
“对。当我确信凶手不会书写日语时,心里就想了,关于恐吓信我是否犯了一个根本性的错误呢?莫非这不是凶手而是别的人寄的?但是,这个解释偶然性太大,也太想当然。
“不过,恐吓信和伊都的委托信被同时送到这一点让我很在意。实在是太凑巧了。只能认为凶手瞅准伊都发信的当口,立刻给我发来了恐吓信。
“然而,再冷静地想一下,就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伊都写完信,应该马上就投寄了——因为这毕竟是一封短信。而且,一得知伊都把信投入邮筒,凶手就寄出了恐吓信,这在时间上也是不可能的。去最近的邮筒跑个来回,即使开车也需要将近一个小时。”
“那你的意思是恐吓信不是凶手寄的?”警部问道。
“不光是凶手,其他的任何人都无法寄出恐吓信,能做到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
“是的。也就是说,恐吓信是一起被送达的,也是一起被投入邮箱的。”
“这个怎么说?”
“是伊都寄出了恐吓信!这个想法和刚才的逻辑不矛盾。凶手没有寄恐吓信,而凶手和伊都之外的第三者也没有参与此事。”
“可是,伊都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对啊!”
“看来香月君已经明白了。”
木更津看着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