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川忧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一九八三年二月十二日16:40—
瑞贝卡——“R”?!
“等一下约翰,这是什么!一开始就应该快点儿拿出来啊,你这个烂军人!”
“什——”
约翰一脸茫然,涟也露出意外的表情。
“玛利亚,冷静一点儿。出了什么事吗?”
“还问出了什么事?!”
玛利亚向两人说明了内维尔·克劳福德的实验笔记,以及露营照上的“R”这两件事后,得到了部下用“冷淡”形容都嫌客气的责备。
“玛利亚,我才想问你,为什么隐瞒这么重大的事实?真是的,简直令人难以相信你居然是警部。”
“我刚要说就被你们叫过来啦!”
“等等——不,先等等。”空军少校显然也慌了,“也就是说,你所提到的照片上的少女,就是这个封面上的‘瑞贝卡·弗登’?!如果是这样,你刚才说的内维尔·克劳福德的笔记里那些记述……该不会是……”
“无法断定。至少现在还不行。”
涟静静地看着笔记复印件里的一张将格线内页放大的照片。“……然而,如果这是事实,一切都会有很大的改变。无论是这次事件的样貌,还是这份复印件的意义。尼森少校,这两张复印件,具体来说是以什么形式发现的?您刚刚说是在行李箱内?”
“一个没有署名和其他文字的信封,与行李一起放在箱中。这两张照片是在那个信封里找到的,信封里没有其他东西。”
“这样啊。”涟点点头,“少校,我们要重新提出我们的要求。包括这份复印件在内,请立刻将所有能够搬运的遗物送来我们这里。还有,建议你一定要对此事保密。一旦公之于世,可能会损害UFA、你们空军,甚至是整个U国的威信。”
※
约翰一脸憔悴地离去,会客室只剩玛利亚和涟两人。
“我问你,涟……”不知不觉间,呓语般的疑问从玛利亚口中溢出,“那份复印件,你怎么看?还有‘R’的事,以及内维尔·克劳福德那些话的含意。教授他们为什么会死,还有其他许许多多……”
涟没有回答。镜片后的锐利双眼,将同样的问题反丢回给玛利亚。
真是的,我的部下还真优秀呢。
“知道的话就干脆说出来啊,毕竟我也没办法轻易相信——创造真空气囊的不是费弗教授他们,那位照片上的少女‘瑞贝卡’才是真正的发明者。”
影印下来的笔记封面上的字迹和画有格线的内页中的一样。
以客观角度来说,这只不过代表“瑞贝卡·弗登”曾在一九七〇年进行过和真空气囊有关的实验。
还有,这意味着“瑞贝卡·弗登”曾是费弗教授研究室的一员——种种迹象表明是这样。
但是,技术开发部办公室里,找不到“瑞贝卡·弗登”的名牌和文字。
无论是涟取得的测试计划书,还是教授等人的论文中,全都看不到她的名字。而且……
——R是怎么确认的?应该在R死前问出来的。
还有一个事实是理应走在真空气囊研究最前线的内维尔·克劳福德,在开发新材质真空气囊时碰上瓶颈,十分渴望“R”的知识。
如果这个“R”就是“瑞贝卡·弗登”,那位照片上的少女……
——摄于露营联谊活动与实验室成员,和R。
“R”不是费弗教授研究室的成员。这意味着——
从玛利亚自己的角度来看,到现在依然难以相信,那个不管怎么看都还只是个青少年的眼镜少女,居然创造出彻底改变航空器历史的大发明。
“就现阶段而言,充其量还只是臆测。”严格的部下严谨地先说了这句,“但是,这样想便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说起来,真空气囊为什么会由并不属于那一领域的航空工程学者发表呢?”
“不属于那一领域?”
“UFA公司制造部的普利德摩尔先生也说过,教授他们最大的研究成果,是真空气囊的制作方法——说得更详细一点,就是用作原料的有机高分子,以及用来反应的无机系催化剂、反应生成物的结晶构造和反应机制。”
“然而,这些严格说起来并不是‘真空气囊’,而是‘用来制造真空气囊的材料以及合成方法’。这些被看作教授等人的工作成果的内容,与其说是‘航空工程’,不如说比较接近‘合成化学’的领域。”
“另外,所谓的航空工程,说得简单点就是开发‘航空器’的学问,而不是开发‘用在航空器上的材料’的学问。如果以纸飞机举例,研究让纸飞机飞得更远的形状、折法、投掷法才叫作航空工程,造纸本身并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他们的研究实在很神秘——
——就像让机械工程师去读化学合成的实验报告一样。
“尽管如此,费弗教授他们依旧造出了‘纸’,还是一种无比坚固的纸。为什么?”
因为造纸专家就在他们身旁。
那人正是那位照片上的少女,“瑞贝卡·弗登”。
“‘瑞贝卡’与教授等人是什么关系尚且是个未知数。从她的年纪与教授那群学生似乎相差不远来看,也有可能是与其中某人有私交。总之,教授是以她创造的新材料为基础,对外发表了‘真空气囊’。然而在那背后,发生了一个悲剧。”
“瑞贝卡”死了——根据内维尔·克劳福德的记述。
为什么她会丧命?事故、疾病……还是说——
目前还什么都不知道。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从“应该在R死前问出来的”这句话里,看不见半点对她的哀悼之意。
“不管她和教授等人是什么关系,如果他们对‘瑞贝卡’还抱有些许敬意,那么为了她的名誉,从一开始发表时,就该声明自己并非真空气囊真正的发明者才对。可是,就我阅读的资料,完全找不到他们有任何类似的发言。”
教授等人将“瑞贝卡”埋葬在黑暗里,之后更将她的研究成果当成自己的发表。
他们成为时代的宠儿。真空气囊改变了航空器的历史,知名航空器制造公司UFA招揽他们加入——再后来连空军也盯上了他们的技术。
如果空军的需求只停留在涟所谓“纸飞机的折法”的范围,大概他们还能有办法应付。然而,空军的委托需要将“纸”本身进行重制,否则就绝对无法实现。
内维尔·克劳福德在实验笔记中变得越来越焦躁的真正理由,现在显而易见——连造纸方法都不知道的人,非得做出透明的纸不可,而且,面对的还是国家权力。
在搜查技术开发部实验室时感受到的突兀,此刻玛利亚已经十分清楚。实验台、洗手台,都不像学校化学实验室那样打从一开始就设置在里面,而都是后来才搬进来的设备——如果他们真的是真空气囊材料的开发者,照理说从一开始就该引进这些设备才对。
恐怕是在接到军方委托之后,才慌张地整顿了一番吧。他们八成认为,就算需要对水母船的机体进行改良,真要从头开发真空气囊材料,应该也是很久以后的事。因果报应这句话说得真好。
这么说来,他们之所以自相残杀——大概是因为开发新材料产生冲突,也就是所谓的内讧了?
开发陷入瓶颈,又找不出突破僵局的眉目,日子一天天过去,引来空军怀疑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于是有人主张应该干脆说出真相,与认为该继续隐瞒下去的人形成严重对立——不对。
“无论如何,教授他们还是成功开发出新材料了,对吧?如果不是这样,不可能发展到航行测试的地步。”
照理说他们已经克服眼前的危机。至少,应该失去了坦白真相的理由才对,前述的对立也变得几乎不可能存在——
“那可就难说了。我觉得这么想或许还太早。”
“咦?”
“陷入瓶颈的研究在某个契机下有了突破性进展,这种案例确实很多。可是,假设真空气囊不是教授他们的发明,那么在开发材料上照理说完全是外行人的他们,面对‘开发具有隐形性能的真空气囊’这道对他们而言有双重难关的课题,我不认为他们能在内维尔·克劳福德的实验笔记的最后日期——去年的七月二十七日之后的短暂期间内顺利解决。外行人靠突发奇想打破僵局,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小说里。”
“你的意思是,教授他们其实没有开发成功?!等一下,那那架测试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它其实没有什么新功能,只是将原本的水母船换了个颜色?”
“它追加了自动航行系统,吊舱内部装潢也有改变,姑且能说是保住了‘次世代机种’的面子吧。先抛开军用机不谈,毕竟民用的水母船也不可能采用具备隐形功能的真空气囊。”
“不过,他们是否真的开发出了关键的隐形性真空气囊,老实说目前还完全没有证据。”
——啊,不过最后那个素体的颜色就和平常用的素体一样。
不仅“和平常用的一样”,或许根本就是原来的素体?
可是为什么?如果涟的推测正确,他们为什么要做出“将本质上和过去没两样的机体伪装成新型测试机”这种蠢事呢?他们的交易对象是空军,恐怕不是能轻易骗过的对象。为何要做出这种自杀般的行为——
注意到自己陷入了思维陷阱后,玛利亚连忙甩甩头。没有他们开发成功的确切证据,但也找不到失败的证据。真要说起来,就连“瑞贝卡”是不是真空气囊真正的发明者——进一步来说,笔记复印件上的“瑞贝卡·弗登”这个名字,内维尔·克劳福德实验笔记上的“R”,玛利亚所发现那张照片上的少女,这些是否真的是同一人,都还没有确切证据。
“涟,把接下来必须做的事列出来。给局长的报告可以先无视。”
“找出‘瑞贝卡·弗登’的来历,确认她和费弗教授等人的关系;调查接受教授他们的委托制造素体的外包商;确认教授等人直到‘事故’发生之前的行踪;确认所有遗体的身份并确认死因、死亡时间;向空军领取并检查遗物;前往空军基地调查机体;详细调查留在技术开发部办公室的各种文件;分析留在实验室的样本……重要的大概就是这些吧。”
真是的,要做的事情多到让人快哭出来了。
“将‘瑞贝卡’的身份调查放在第一位。然后,实验室的样本交给约翰。与其由警察处理,不如交给军方更快。”
涟说声“了解”后走出会客室。独自一人的玛利亚用力往后倒在椅子上,仰望满是污渍的天花板,然后猛抓那头火红的秀发大叫:“啊啊真是的!”
※
“知道‘瑞贝卡’的来历了?!”
隔天早上,如往常一样被电话叫醒,并且在涟的副驾驶座将三明治塞进胃里的玛利亚,在听到部下的报告后发出夸张的怪叫声。
“等一下,涟,你用了什么魔法啊?把灵魂卖给恶魔了吗?”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你。”涟口吐狂言就像呼吸一般自然,“我锁定了从那份复印件上的日期——一九七〇年三月二十三日到真空气囊发表为止这段时间,对A州近郊的死亡报道进行了排查。”
涟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胸前口袋里掏出报道的复印件。“如果你看到的那名照片上的少女就是‘瑞贝卡’,那么她的健康状况应该良好到足以参加露营。如果她会去世,能想到的原因不是严重的急病,就是事故或自杀……再不然就是他杀。”
车内瞬间一阵沉默。
“无论如何,我猜想如果一个青春年华的少女死于非命,多多少少有机会上新闻——而我赌中了。”
报道的日期是一九七〇年七月十八日,实验笔记上日期的几个月后。
A州立大学女学生死亡 是实验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