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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守自盗,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孩子?”肖大队摇了摇头,扬了扬手中的DNA报告,说,“DNA确定了叶振森就是叶强和单雅亲生的孩子。”
“而且是男孩子。如果是女孩子,还得怀疑他们重男轻女。”另一名侦查员说。
“幸亏小羽毛不在,不然即便是侦查员的猜测也能惹得她发飙。”大宝低声和我说道。
“如果是凶手踩点,也顶多知道户内人员在不在家的规律,不可能知道财物藏在哪里。”肖大队说,“而且,流窜盗窃作案,很少会选择在大白天作案。没必要徒增风险嘛。对了,你们法医那边有什么结果?”
我见肖大队问我,便回答道:“溺死,没有损伤。”
肖大队皱着眉头,在消化我这六个字。我接着说:“我也支持林涛的判断。我们一开始认为是小偷惊醒了孩子,怕孩子喊叫,而将他扔进了水缸里。但是,通过我们的检验,死者的口鼻和颈部没有任何损伤。小孩子皮肤嫩,一旦受力,很容易留下损伤,尤其是口唇黏膜。我们设想一下,小偷惊醒了孩子,第一反应应该是捂压口鼻防止他哭喊。哪里见过小偷一见孩子醒来首先拎起来扔水缸里的做法?”
“这样看起来,叶聪生的嫌疑就更大了。”肖大队自言自语道。
“叶聪生是谁?”我问道。
“我们对叶强进行调查的时候,浮出来一个嫌疑人。”肖大队说,“据叶强反映,他开车往家赶的时候,在县道上看见叶聪生一个人低头在走,表情很古怪,所以有点怀疑。因为这个叶聪生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所以引起了叶强的注意。经过后续的调查,我们发现这个叶聪生是单雅的前男友,在四年前,因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因在狱中表现良好,被提前释放。距离今天案发,他也就刚刚被释放了不足一个月。”
在我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我们曾经办过的一个案子。一个姓石的男人,在老婆怀孕的时候在外面有了一段婚外情。在自己的爱子降生后,这段婚外情的女主角居然纠集了几个人来把男人的老婆、孩子都给杀了。<a id="jzyy_0_35" href="#jz_0_35"><sup>(2)</sup></a>
确实,杀害婴儿的案件,多半都是因为父母的罪孽。
“叶聪生坐了四年牢,而叶强和单雅结婚三年。看起来,这两者是不是应该有一些什么关系呢?是不是有可能是叶聪生为了报复叶强和单雅,潜入他们家杀害了叶振森,然后去二楼顺手牵羊呢?据我们了解,叶聪生刑满释放后,仍没有找到工作。如果他释放后来过叶家,是不是就有可能知道他们家财物的存放位置呢?”
“他来过吗?”我问。
“单雅目前的状态,不适合询问。据叶强说,他是有可能在叶强不在家的时候,来过他家和单雅发生过纠纷。只是,他不能确定。”侦查员说。
“还有,今天上午八点多,村支书去各家各户抄水表,在单雅家附近看到了叶聪生在闲逛。”另一名侦查员说。
很多农村地区,仍是沿用每个月抄水表计水费的习惯。
“没了吗?”我看向林涛,说,“有没有可靠的证据?”
林涛舔了舔嘴唇,说:“我们在现场的一个小马扎上,发现了一枚残缺指纹。就是我们进去的时候单雅坐着的那个小马扎。可能是因为破坏,所以指纹不太清晰。目前程子砚正在处理,处理完成后,我再对比一下。”
“你们取了叶聪生的指纹作对比?”我问。
“小羽毛带着几名侦查员正在叶聪生家周围蹲守,没有敢惊动他。”肖大队说,“但叶聪生是刑满释放人员,他的指纹信息在库里有。”
说话间,程子砚走进了会议室,拿着两张照片递给林涛说:“林科长,应该是的。”
林涛低头看着两张照片,少顷,说:“指纹认定同一。”
肖大队一拍桌子,说:“抓人!”
3
抓捕和审讯,和我们无关,于是我们几个收拾收拾回到了宾馆。
“明天早晨起床,就破案喽,然后就可以打道回府喽。”大宝伸了伸懒腰。
我没有回话,脑子里乱乱的。回到房间后,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牵挂着陈诗羽和韩亮,于是早早地就和大家一起赶到了专案会议室。
一进会议室,林涛最先叫了起来:“呀!你这是怎么了这是?”
这时候我才发现,陈诗羽的左臂上绑着绷带,斜吊在胸前,显然是受伤了。
“一惊一乍的干吗?吓我一跳。”陈诗羽白了林涛一眼。
“你这怎么受伤了?”林涛走过去捅了捅陈诗羽的绷带,说,“断了吗?”
“你才断了呢。”陈诗羽一脸疲惫,说,“小伤。”
听她这样说,我才放下心来。
陈诗羽身边的韩亮刚才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这时抬起头来,无精打采地说:“真不愧是女侠,大胳膊快给扎对穿了,也叫小伤。”
“夸张。”陈诗羽说。
我又重新担心起来,但是看到两天没怎么说话的韩亮,情绪似乎好一些了,又有一些欣慰,于是问道:“去医院了吗?”
“在乡下的卫生院做了清创缝合。”韩亮说。
陈诗羽看了眼韩亮没说话。
“怎么回事?”我问。
“追那个叶聪生。”韩亮说,“当时他从后门跑,小羽毛就跟着后面追。结果在翻越一个铁栅栏的时候,她胳膊被铁栅栏的尖端给扎了,流了不少血。”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保护她的?”林涛愤愤地看着韩亮。
“我还能保护得了她?”
“我还需要他保护?”
韩亮和陈诗羽几乎是同一时间回应道。
陈诗羽随即有些尴尬地岔开话题,“不过就是天黑看不见,脚底滑了一下。意外而已。”
“人抓到了吗?”我接着问。
“当然。”陈诗羽说。
“真的是他干的?”我有些半信半疑。
“到现在审讯还没结束,他一直不承认。”肖大队在旁边说道。
“不是他干的,跑什么跑?”林涛依旧愤愤不平。
“他说是在号子里蹲久了,看到警察下意识就跑了。”肖大队说,“而且,他说他出狱后,确实到单雅家里了,就坐在那个小马扎上,和单雅谈了话,算是了断了这段感情。这样看来,他的指纹留在现场成了合理情况,所有的证据似乎就失效了。”
“狡辩!”林涛说。
“不,没有证据,咱们就不能做什么。”我摇了摇头,沉思。
“他妨碍公务,还因为逃跑的行为导致了我们民警受伤,现在已经办好了拘留的手续。”肖大队说,“所以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来审查他。”
“准确说,我们不仅仅是没有证据。”我说,“而且这案子现在是疑点重重。”
“怎么说?”肖大队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我觉得不是他干的。”我说。
“你还是觉得是流窜作案?”林涛问我,“可是现场真的找不出其他的线索、痕迹和证据了。”
我摇摇头,打通了唐法医的电话,说:“抱歉打扰,你昨晚很晚才睡觉吧?硅藻处理得怎么样了?”
唐法医说:“刚刚处理好,我马上把显微镜照片送到专案组。”
我挂断了电话,说:“其实我昨晚想了一晚上,还是没能完全捋清楚,但是得出的结论,就是疑点重重。首先,咱们先来看看死亡时间、发现时间和出警时间的问题。”
“时间,有什么问题吗?”坐在我对面的肖大队翻开了笔记本,问道。
“我们尸检的时候,发现死者的十二指肠内没有奶。”我说,“胃里浑浊,看不清有没有奶。”
肖大队点了点头。他是法医,自然能意识到我提出的问题。根据单雅的供述,自己在中午12点喂完奶后,1点钟见叶振森还是正常在睡觉,直到快2点,才发现事发。这样的话,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末次进餐后1-2小时,这时候胃内容物肯定进入十二指肠了。既然没有进入十二指肠,则要考虑在餐后更短时间内就死亡了。
“奶液是液体,不是固体食物,进入胃后,幽门闭锁的时间会很短。”我说,“即便死者当时是在睡觉,但在半小时之内,他应该就死了。”
“这个好解释。”肖大队说,“毕竟单雅目前的精神状态比较恍惚,记错时间也很正常。”
“当然不仅仅如此。”我说,“根据单雅的描述,她是中午洗衣服,然后晒衣服的时候,发现孩子找不到了,一直找到了下午五点左右,才找到了孩子的尸体。我们七点钟抵达了现场,九点钟开始尸检。而我在现场勘查的时候,发现现场晾晒的衣服已经干透了;在尸检的时候,发现孩子身上的衣服也基本都快干了。”
“你是说,这几个小时不可能干透?”肖大队问道。
我点点头,说:“今天空气湿度挺大,晾晒七个小时纯棉衣服完全干透的可能性不大。晾晒四个小时后尸体上的衣服基本干透了,这就更不可能了。”
“这个咱们没有做过实验,仅仅是依靠生活经验,不准确吧?而且你在家又不洗衣服。”大宝拆台道。
“如果说我的生活经验不靠谱,我的验尸经验应该靠谱吧。”我说,“如果尸体从下午两点到下午五点一直在水里泡着,他的手脚指端皮肤应该出现明显皱褶了。可是,我们尸检的时候发现,基本是没有皱褶现象出现的。这说明,尸体并没有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的时间。”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单雅没道理编假话吧?”肖大队说,“会不会是婴儿的皮肤弹性好导致的?”
“如果你们觉得时间问题不牢靠,我就再问一个问题。”我说,“按照单雅的描述,她在院子正中晒衣服的时候,发现院落旁边的沙发上孩子丢了,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有心思把衣服晾完,再去找孩子?孩子毕竟只有六个月大。”
林涛沉思着,说:“确实,家里没有洗好未晒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