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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往里面瞧了一眼就哎呀惊叫起来,说怎么给弄成这样了啊。后面的刑警心急火燎地把她拨开,一拥而入。
地上散乱着几个彩条布编织袋和两个行李袋,胡乱地塞着衣服,窗台边的墙角堆满了烟头和果核,用过的纸巾满地都是,椅子横七竖八还倒了一把,桌子的玻璃台面上全是混了烟灰的斑斑污渍,所有这些混杂在一起,发酵出的味道绝对让人难忘。
来的都是老刑警,见惯了各种新鲜或腐烂的尸体,对新租客糟糕的卫生习惯并不介意。相反倒还放心了一些,能把住处折腾成这副模样的家伙,是没那份闲工夫大扫除的,他们只会增加痕迹而不是减少痕迹。让刑警特别期待的是每间屋子都贴了墙纸,这种廉价材料的吸附能力很强,如果沾上了血渍,就不可能彻底搞干净了。
“伊拉肯定不止两个人,要死了,起码四个人都不止。小瘪三骗我啊,这记亏死亏死了啊,白白装修了呀我的钞票啊。”
包括一只脚已跨进卧室的老冯在内,所有刑警在这一刻都把头转向胖房东,一只只眼睛瞪得溜圆。
“装修?”几个声音同时问。
胖房东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是啊,刚装修完。”
“墙纸换过?”
“那总归要换的咯。”
“卫生间呢?”
“也全部弄过了呀,浴缸么换成了淋浴房,瓷砖全部贴过,清清爽爽,原来那样怎么租出价钱呀,现在好了。”胖房东哭丧着脸说。
几句脏话不约而同地飙了出来。
先前电话里,胖房东只知道自己要赶紧过来开门,她没想到,出问题的不是搬过来没几天的新租客,而是两个月前搬走的李善斌一家。老冯问她重新装修之前,有没有发现可疑血迹,尤其是卫生间,房东连连摇头。
“以前房间破归破,那家人弄得很干净的,哪里像这帮小赤佬。”她犹自耿耿于怀,然后一惊,问老冯:“怎么他们在我的房子里做坏事啦,你不好吓我的哦,他们看起来不像的啊,都很老实的啊。”
又是一个说李善斌老实的。
房租每月一号收,五一黄金周房东到厦门旅游,回来的时候,李善斌说不再续租,那时李家已经搬走十天了。退租的原因是付不起房租,只好另找更便宜的地方。房东看他们可怜,临时退租本应扣押金的,最后退了半个月。
所以,李善斌对李扬所说的原房东涨租一事不实。不过李善斌身上的嫌疑已经足够大了,既不缺这一条,多了它也依然没办法把李善斌钉死。说到底,现在警方手里还是缺实打实的证据。
负责挖地的那组最终也没有收获。这种滋味让每个侦查员都很难受,李善斌这么大的嫌疑,601室明摆着发生过可怕的事情,都这么接近了,到头来还是他妈的滑过去。刑警们都用不善的眼神看胖房东,就像看一个反手把球抛进自家球门的守门员。她对李善斌实在缺乏了解,重新把601室装修一遍,就是她对此案的全部“贡献”。
或许还有一点点。房东说李善斌只租了四个月,而李家前年烧了房子,所以中间他们有另外的租处。这么频繁搬家不常见,老冯心里闪过荒谬的念头,该不是每杀死一个人,就搬一次家吧。
至于原本寄予希望的技侦,今天也通报过一次进度。据查,李善斌从逃跑开始,就没有开过手机,所以无法定位。目前已经调取了该手机近期通话记录,技侦人员正在一一确认通话对象,希望可以从中找到线索。
晚上七点的时候,王兴通知专案组所有人员半小时后开会。现在到了一个关键时刻,案件卡在古怪的节点上,有了嫌疑人,有了准分尸地点,如此强力的进展之后,居然没有出现足够引导侦破方向的线索,李善斌显然是逃了,可是通缉令却发不出来。王兴要让大家来一次大讨论,看看能碰撞出什么,定接下来几天的侦破方向。
会分一点人力来做李善斌的手机通话分析吧,剩下么,多半还是要给李家人施压,老冯想,肯定得搞清楚李立的妈妈是谁。可是那边孤儿寡母的,在定不了嫌疑人之前怎么个压法?王兴估计会把这活派给老冯,这算优差,为了让他多点功劳,不过想想李家的三个人,李立的策略是哭,奶奶则是啰嗦,而李怡诺么……最好沟通,最难对付。
因为在市局楼下接了个消防的电话,老冯进专案室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下午他在李怡诺处拿了两个地址,一个是之前租处,一个是被烧的原居处,往租处去的路上,老冯就给消防去了电话,这会儿情况回馈来了。一进专案室,老冯就大声打断了王兴的发言。他判断来自消防的消息,重要到足以主导这次案情会的走向,如此也就没必要藏到后面说,浪费大家的时间。
王兴的脸色很臭,但还是让迟到的老冯先说。
“李家报过两次火警,第一次是前年烧了老房子,第二次是去年十二月,烧的应该是他们租的房子。”
专案室里一下子闹了起来,烧了两次,这什么情况?没人会相信巧合。
但真正的重磅在后面。
“消防已经问过出警救火的队员,他们反映了一个情况,在火灾现场除了老人、两个小孩和户主李善斌之外,还有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先后两次火警都是这样。他们认为李家是一家五口,而不是四口!”
还有一个人?
多出来一个女人?
可是为什么这个多出来的“一口”,既没有在刘桂兰、李怡诺口中出现过,也没有在警方对诸多邻居的调查中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