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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想我不是很清楚,利普小姐,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那么,它是什么你在乎吗?”
我对此多少有些厌倦了,答道:“不怎么在乎,如果是祖母绿,只会让故事变得更有意思。”
她笑了说:“如果不是,则会让故事更好玩。你去过神秘的东方吗?”
“没有,利普小姐。”
“但是你看过图片吧。高高的楼塔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你知道是什么让它们这么美丽的吗?”
“不知道,利普小姐。”
“它们上面覆盖着很小的玻璃瓶碎片。还有曼谷著名的翡翠佛根本不是翡翠,而是用一块普通的碧玉雕刻成的。”
“这么鲜为人知的事,你干吗不把它寄给《读者文摘》?”我默默地腹诽,但没有说出来。
利普小姐从自己包里的金色烟盒中抽出一根烟,我摸索着自己的口袋给她找火柴。但她自己也有打火机,根本没注意到我递给她的火柴。她突然问道:“你总干这种事吗?”
“司机吗?不是的,利普小姐。我这辈子大部分时间干的是记者。那会儿是在埃及,等到纳赛尔上台后,就干不成了。现在不过是从头开始。”简单直接,一个男人遭受了命运无情的暴击,却不需要任何人同情的肩膀。
“我说的是旅行支票的事,”她说,“你说的‘从头开始’是这个意思吗?”
“真遗憾,哈珀先生跟你说了这个事。”当然,哈珀告诉她没什么可奇怪的。但是我现在脑子里有很多别的事要想,比如开车,比如怎么防止门板晃动,让我的腿不再麻木,再比如到底怎么能安上螺丝,所以此时也只能随意敷衍一下。
“你觉得他不会告诉我吗?”她继续问道。
“我也没这么想过,利普小姐。”
“但是既然他已经告诉我了,而你现在又在替我开着车,那就说明我对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太看重,对吧?”
有那么一刻,我在想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当然这种愚蠢的念头只不过维持了一瞬间而已。
“我想是的。”我答道。
“而且哈珀先生也不看重,对吧?”
“是的。”
“也就是说,其实我们都是非常开明宽容的人?”
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正看着我,用她那种玩味算计的目光看着我,但是现在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清冷,只有满满的企图。
我立刻就领悟到她的意思。她说这些要么是想看看我的态度,以及他们是否露出什么狐狸尾巴,要么是想确定我是否在一定程度上值得信赖。我知道此时自己的回答将至关重要,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装蠢或逃避都没用。这是一次考验,如果我过不了关,就会出局,被哈珀判出局,被图凡及他的科长判出局,被土耳其海关,很可能还有希腊警察判出局。
我感到自己的脸在慢慢变红。我知道她会注意到这一点,心里也有了主意。人们在内疚或紧张时脸会发红,但生气时也会。为了不表现出紧张和心虚的样子,我只能装作自己在生气。
“也包括费舍尔先生?”我问。
“费舍尔怎么了?”
“他也很开明吗,利普小姐?”
“那重要吗?”
我又看了她一眼说:“如果费舍尔像现在这么开明,我会非常担心,怎么说呢,担心自己难保不倒霉。”
“因为他泼过你酒吗?”
“啊,他跟你说了,是吗?不,那只说明他蠢。我担心是因为他粗心大意,因为他令人感觉不对劲。”
“只有他令人感觉不对劲吗?”她的嗓音现在明显尖锐起来。我知道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还有什么不对劲呢,利普小姐?”我很警惕,但不奸诈,利普小姐。我看重自己的利益,利普小姐,但是我也知道如何保持谨慎,无论这种人设看起来有多么虚伪。
“是啊,还能有什么?”她简短地说了一句。
她没有再说什么。考验结束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过关,但是我已经尽力了。我很高兴自己能松口气。我希望她不会注意到我在冒汗。
我们提前十分钟赶到机场。她先下车进了接机区,让我去找停车的地方。我飞快拧上两颗松动的螺丝,然后赶去与她会合。
她正在法国航空的柜台旁边,对我说道:“还要等15分钟。”
“过海关至少还得再需要个15分钟,”我提醒她说,“利普小姐,你还没吃午餐。这里的咖啡厅很干净,为什么不去那里等,顺便也可以来些蛋糕和茶?我会确认航班,找好行李搬运工。等乘客入关时,再通知你。”
她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道:“也好,那就交给你了。”我松了一口气。
“我能问一下我们要接的人是谁吗?”
“米勒先生。”
“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我给她指了咖啡厅的位置,又在附近徘徊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她准备待在咖啡厅,才匆匆忙忙地赶回车里。
这次我出了很多汗,手滑得连螺丝刀都握不住。实际上,我犯了自己一直尽力避免犯的错——划伤了皮革,但是这实在没有办法。我在划伤的地方涂了些唾液,希望能好一点儿。欧宝就停在离我大约十几码以外的地方,我能看到里面的人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他们八成以为我疯了。
当上完最后一颗螺丝后,我将螺丝刀放回包中,再次进入机场,来到法航柜台处。飞机刚刚降落。我找到一个行李搬运工,给了他五里拉,告诉他为米勒先生服务。然后我进入男厕所,试着用流动的凉水浇洗手腕,让自己消消汗。这么做还是有点儿用处的。我将自己收拾干净后就回到咖啡厅。
“乘客们现在开始过来了,利普小姐。”
她拿起包说:“结下账,亚瑟,好吗?”
我叫服务员花了一两分钟时间,因此没有看到利普小姐和米勒先生见面的场景。我看到他们时,他们已经朝外面的车走去。行李搬运工拿着两件行李,一个手提箱和一个小点儿的包。我赶到他们前面,打开了后车厢。
米勒先生大概60岁,鼻子和脖子都很长,灰白色的脸颊布满皱纹,光头,上面长着褐色斑块,手背上也有斑块。他很瘦,一身轻薄的丝质套装,走路时不停地翻动,似乎是为更需要遮肉的人而作。米勒先生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嘴唇发白,笑的时候会露出牙齿,目光直视前方,仿佛在说:“恐怕你必须为我让路,因为我没有时间给你让。”
随着他们走近车身,利普小姐开口道:“利奥,这是为我们开车的亚瑟·辛普森。”
还没等我说“下午好”,他就将一直搭在胳膊上的防水式外套递给我,然后一边说着“好,好”,一边钻进后座。利普小姐也跟在他后面上了车,而且还笑了一下,但并非冲着我,而是冲着她自己。
外套上有熏衣水的味道。我把它和行李放到一起,又给了搬运工小费,然后坐上驾驶座。
“回别墅吗,利普小姐?”
“是的,亚瑟。”
这时米勒开口道:“等一下,我的衣服呢?”
“和行李放在一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