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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交头接耳了一阵,都说任之良说的有道理,就把他看成是病死的,进自家的坟院算了。
说话之间,隔壁屋里缝孝的缝好了孝,按规矩,子女、妻子戴全孝,头顶长长的白布,肩上搭条长长的麻辫,经腰际亦用麻辫勒住(戴孝人双亲皆亡,双肩搭麻辫),鞋面上缝一层白布,这就是全孝。侄子女、外甥、侄女婿、外甥女婿以及粘亲带骨的晚辈,统统戴半孝,头戴用白布做的、类似古装戏里穷秀才戴的那种帽子,腰里系根麻辫,再简单一些的,腰里系条白布条,或臂戴有白色“孝”字的黑纱了事。
孝戴完毕,到了烧黄昏纸的时候,主事董喊叫着,孝子们陆续凑到一起,零零乱乱地排成一队,老三的儿子披麻戴孝,手里拄着一尺多长的丧棒,弯着腰走在最前面,一副诚慌诚恐的样子,因为尚未成年,看上去怪可怜见的。后面依次跟着戴孝的晚辈,哭哭啼啼一路向村头走去。到了村头,戴孝的面朝南跪下,烧钱挂纸。烧完纸,返回灵堂,绕死者走一圈,跪在死者四周哭灵,悲悲切切,令人肝肠寸断。
很晚,任之良才去看望母亲。母亲早做好了青棵面箭头子在等着他呢。他在老三家吃过了,心情也极为不好,再没有一点胃口。他怕母亲伤心,勉强吃了一点。就提起老三家的事了。母亲说:“你上次看过以后,他就再也没有下过炕。拉屎拉尿呢,全是你那嫂子的事。实在是磨耐够了,才走的这条路。”母亲叹口气,说,“这人呀,来到这个世上,不知有多少苦、多少难,啥时候才是个完呀!”
任之良勉强笑笑:“所以这人呀,来时不愿来,生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哭;去时不愿去,纵有多少磨难,对这个世界总是那么难以割舍。老三那是不得不割舍了呀!这样也好,自己少受点罪,也让嫂子少受点罪。”
“我说也是。良子,妈乘早给你留下话,妈如果到了那一步,也走你三哥这条路。如果妈动不了了,求你帮帮妈,你能答应吗?”
“妈,你说点什么不好,偏说这些伤心话呀。”
“妈说的这都是心里话呀。你以为妈没事跟你磨闲牙呀!”
“好吧,到了那一步再说吧。”
“欣星还好吧,那孩子懂事,你们也不要太严了。欣亮也不错,跟你们小时候一样,好强。”
“好了,不说了。”任之良怕母亲说到死去的弟弟,勾起更多伤心事,就说,“快过冬了,家里的煤够烧了吧?”
“够了,不够我吭气。”她问任之良,“你三哥的事情上你来得下吗?”
“我尽量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