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文德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然而,他们的卫生医疗体制最初并不是为了战胜这类疾病,而是为了控制传染病而设立的。印度政府每年的卫生预算是人均四美元,即使全部用于防治传染病也是少得可怜,对付心脏病之类就更是远远不够。改善营养不良、免疫和卫生状况仍然是亟待解决的问题。但需要外科手术和其他专科治疗的人潮也从未中断。那天上午到南戴德医院看外科的250余名病人当中,起码有50人需要做手术。而医院的手术室和人手仅能够应付每天15台手术。其余的人都必须等待。
* * * *
我很快就发现,大多数来到地区医院就诊的人患的都是在美国常见的疾病,这本身就能说明一些问题。在我父亲村子外面的农舍医院里,收治的病人有一半都患的是西方国家不多见的一些疾病,如痢疾、肺结核、疟疾等,但人们一般都不会因此而死亡。初级诊疗水平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居民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不少。目前,印度人民的平均寿命已经从几十年前的32岁增长到65岁。(我到印度的时候,我的两位姑母分别是87岁和92岁,仍然能够在田间劳作;我的祖父去世的时候是110岁——他从公共汽车上摔下来,导致脑出血。)人们还是会感染霍乱和阿米巴病,但基本都会康复;他们也会面临我们面临的那些疾病——胆囊问题、癌症、疝气、车辆撞伤等。如今在印度,导致死亡的第一大杀手是冠心病,而不是呼吸道感染或痢疾。而且,大多数人,即使是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都知道医学可以帮助他们战胜“病魔”而存活下来。
然而,尽管现实如此不如意,外科医生们还是始终坚持不懈地提高自己的能力,令我这个旁观者惊叹不已。去印度之前我想,自己作为一个在美国接受训练的外科医生,或许还有资格向他们传授个一两招。但事实上,论及业务能力,我认识的哪个西方外科医生也赶不上一个普通的印度外科医生。
* * * *
“取膀胱结石,您首选哪一种办法?”印度那格浦尔市的一位外科医生曾经问我。
作为一名外科医生,我不知道怎么安全地给病人实施化疗。在西方国家,这是很复杂的问题,只有肿瘤学家才知道具体的操作措施。但在印度,大多数的抗癌药物都被制药商生产出价格低廉的版本(山寨版)。在我去到的各个地方,外科医生都会在摆着长凳和折叠椅的临时治疗室里诊断和使用环磷酰胺、甲氨蝶呤和氟脲嘧啶(以上几种均为抗癌药物)。出于必要,他们找出一些折中方法。在富裕一些的国家里,医生们会监测患者的血球计数,以预防并发症的出现,但他们没有这样做;为了保护患者的静脉免受药剂侵蚀,我们通过造价昂贵的中心静脉导管给药,而他们却通过病人胳膊和手背上的末梢静脉给药。但他们也能让患者完成化疗。放疗也是一样。如果有钴60(美国20世纪50年代使用的放射疗法),外科医生们就会自行安排并实施放疗。假如治疗对肿瘤起作用,他们就会接着实施外科手术。这是经典的治疗方法,只不过他们发明的途径与我们不同罢了。
“我的办法是叫一位泌尿科医生来做。”我说。
令我特别受到触动的是他对那位侵蚀性乳腺癌患者的治疗。来到印度之前,我曾猜测这类晚期癌症所需的复杂、昂贵的治疗方法,如化疗、放疗和手术,应该是他们的医疗体系所无法负担的,医生们一定会把像她那样的患者送回家等死。但莫特瓦没有这么做。而且按照规定,这是不允许的。他直接将那名妇女收治入院,当天下午就开始亲自给她做化疗。
在南戴德医院的一天下午,我跟一位外科医生一起巡房,见到很多他成功实施手术的病人,患病种类五花八门,有前列腺阻塞、结肠憩室炎、胸腔结核性脓肿、腹股沟疝气、甲状腺肿大、胆囊疾病、肝脏囊肿、阑尾炎、鹿角状肾结石,还有一个男婴天生没有肛门,这位医生为他做了一个完美的再造手术。仅凭教科书上的知识和互相之间的经验传授,如此一家普通地区医院的外科医生们就能把自己打造成全能的“多面手”,真是令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