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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确定,子宫切除术花费的时间是心理治疗的两倍,脑力投入是其3.8倍,技术和体力投入4.47倍,风险4.24倍。总的计算结果是,子宫切除术的工作量是一次心理治疗的4.99倍。然后,他们照此方法对几千个医疗项目进行评估和推断,同时也考虑了管理费用和培训成本。最终,萧教授和他的团队得出了每个项目的相对价值。其中的某些评估结果令部分专家愤愤不平。不过国会把这些相对价值乘以系数,将其转换成美元,并将这份新的费用清单纳入法律。1992年,政府医疗保险开始据这份清单给医生们付费。不久后,私人保险公司也纷纷仿效(根据与地方医生缔结的约定,他们采用的系数有所不同)。
测定的结果中必然有一些不合理的成分。谁能真正断定子宫切除术就比白内障手术付出的劳动更多?后来又成立了委员会,对六千多种医疗服务的相对价值进行了复查和校正。这样的艰苦探索一定还会一直持续下去,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制度已经被几乎所有人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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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面前摆着这份费用清单,我还是颇费了一番周章,才合计出自己会赚多少钱。我的工作主要包括办公室约诊、一些普外科手术(阑尾切除、胆囊摘除、肠道和乳房手术),以及很多甲状腺和肾上腺手术(内分泌肿瘤是我的兴趣所在)。每台手术收费从600到1 100美元不等,我估计每周大概能做八台手术,假设一年工作48周,这么一算,天哪,好像我每年能赚50万美元!不过,接下来还要算几笔账。首先,我每年要花3.1万美元购买医疗过失保险,办公室和门诊间的租金是8万美元一年。我还得购买电脑和其他办公设备,雇一名秘书、一名医疗助理或者护士。外科部还要抽取19.5%的管理费。另外,有的病人没有医疗保险,因此付不起治疗费——要知道,15%的美国人是没有保险的,但我觉得有义务尽自己所能为这样的病人医治,在这一点上,我和很多医生看法一致。最后,就算是病人有保险,有些保险公司也比其他公司付的费用少很多。有数据表明,保险公司会找出各种借口,拒付其中的30%的账单。
罗伯塔·帕里罗是个专门帮医生解决经济危机的专家,要是哪家医院或是诊所突然发现自己陷进入不敷出的窘境,就会求助于她。(“我就是收拾烂摊子的人。”她这么跟我描述自己的工作。)最初,她在研究生阶段研究美国文学(“我要当个作家”),后来没能如愿,她就开始和康涅狄格州一家诊所合作,帮他们核算保险表格。如今她已经50多岁了,还是个空中飞人,常年以宾馆为家,做着这类工作。我跟她通话的时候,她正在宾夕法尼亚州,那里的一家医院只能勉强维持运作,想请她找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之前一个月,她去过密西西比州,一家由125名医生组成的医疗中心发现自己开始负债;去过华盛顿市,那里的一家诊所正为生计发愁;还有新英格兰(她不愿意说出具体什么地方),一家大型医院的麻醉科室巨额亏损了5 000万美元。此外,她还拒绝了十几个客户的邀请。她告诉我,一家诊所什么钱也赚不到是很有可能的事。
医生们入行不久就会认识到,赚钱多少和医术水平高低其实没什么联系,而是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如何处理业务收费中自费的那部分。很多医生都指望病人自己会搞定保险问题,这恰恰就是他们收不到钱的原因。假如某个医生呈送了一张账单,而保险公司拒绝给付,除非事情在90天内得以解决,否则就别想保险公司付一分钱。这时再把账单交给病人的话,很多病人也不会付钱。因此,她说,“要想赚钱,你就得自己承担很多跟保险有关的麻烦事。”
“病人打电话来预约看病时,情况分为几类,”她说,“如果病人没有保险,你就得看看他们是否具备获得国家援助计划,譬如政府医疗保险的资格;如果他们有保险,你还得看看自己在承保的保险公司那里是不是个有资格的医生。另外,你得确认保险公司的保单里包含了病人要在你这儿做的治疗项目,并且弄清楚这项治疗的相关条款。若是病人从别的医生那里转过来,你要确定他或她有正确的治疗编号。你还要了解病人的保单里是否规定有一些自付费用或是大笔的免赔额,如果是这样,病人到你这儿看病的时候就要把钱带来。”
帕里罗说:“这时病人们一定会觉得心烦,他们会说,‘我是有保险的!我凭什么还要付钱!我没带钱!’在这个时候,你就得充当经济顾问给他们解释。如果你因为尴尬或不好意思,没有坚持要他们带好现金、支票或信用卡才能来,于是你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给他们看病,结果是你将会损失20%的医疗费用(自付费用大约就是这个比例),这可一下子就超过了你的利润。”
就算上述情况都一一理顺,事情也还没完,你还得接着挑战令人头昏脑涨的保险规定。如果你是外科医生,可能要为每次办公室约诊和每一台手术弄一个单独的治疗编号,也许还需要一个预先许可号码。之后,你要在正确的账单表格上记录下治疗编号、预先许可号、保险方案编号、诊断结果代码、疗程代码、约诊代码、你的税务登记号,以及其他任何保险公司额外要求的信息。“搞错了一项,对不起,没钱——拒付。”帕里罗说。保险公司也有一些软件程序,专门用来挑某些诊断、疗程和约诊代码的错,然后拒绝支付。一旦发生拒付,整个账单就会转交给病人。这时再往保险公司打电话,就只能听到自动应答和无休无止的等待音。
帕里罗的建议相当直接。她说,医生们必须把账单系统计算机化;他们必须小心核对寄出的账单以及保险公司寄回的款项;他们必须聘请专人与保险公司打交道。假如运作得当,保险公司的拒付率会从30%降低到15%。她跟我说,这样医生才能赚到钱。一路走来,每一步都是与保险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