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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变心在先,但大叔给她留了十万块,他是明白女人有钱才好傍身的道理吗?
康乔振振有词:“让他们看到生活的真相啊,这是个残酷的世界,长得那么美的人,却也过得这么惨。”
大叔别后杳无音讯,直到他给康乔寄回那本收录了她作品的画册,她才得到他的地址,写了一封信过去,问他是什么意思。当然,她是可以连同银行卡一并寄去的,但临到去邮局时,她又舍不得了。又懒又馋又刁又爱钱又装腔作势,这才是少女康乔的本色。
方扣大笑:“你在说八卦周刊?”
大叔的回信在几个月后,他写得很简短:“本要将一生交给你摆布,但花了十万就赎回了自由身,我深感合算,你安心花着玩吧。”
“是啊,估计是当励志杂志看了。”康乔往自己脸上贴金。
康乔在次年考上大学,并留在这座城市。她重新开了户头,将这笔钱存了二十年定期。十年来,她有过很缺钱的地步,但始终没动过它。
方扣听康乔一说,也惊了:“中学生买得最多?”
方扣推回银行卡:“不行,你赚钱也辛苦,我不能让你一下子就掏空了。”
“这样吧,我们都退一步,再去做个更详细的市场调查。”老板没能说服康乔,悻悻地挂了电话。
“我是靠男人发家的,你不知道吗?我自己的钱在另外几张卡里,这是不义之财。”康乔眼一瞪,“拿着!”
“太小了就很小气啊,老板,你要知道,我们的杂志不可能被每家报刊亭都摆在醒目位置的,再一小,谁看得到?”康乔有点生气,老板又不是第一天做杂志了,不晓得被哪个外行煽风点火,竟想到改这种无聊无益的革。
“啊?你被包养过?”
“但开本小了就显得厚,读者会认为划算。”
“是啊,十几岁就在给人当情妇,两年十万。”康乔笑叹,“我越活越没出息,以前卖卖艺就行了,如今还得卖命,把性命都交给《星期八》了。”
“好,开本改小一些,明天我去公司和你商量一个开本,这样在市面同类刊里也是独树一帜,能吸引眼球。但老板,我不赞成你说改到书本那么大,对于图书,这是约定俗成的,但我们是杂志,太小了就会被淹没。”
岂止是卖命,还得卖艺外加卖时间。方扣盯住康乔:“真话?假话?”
这个时代很浮躁,教人发家致富的书才能卖得稍微像样,但这种像样,仍无法和电影匹敌。被访者康乔作为成功杂志的主编介绍经验,答道:“我们杂志卖得还行,是因为载体略好。杂志是书中的杂技,内容够通俗,读者可以不费劲地看完,不动脑子,图个热闹,顺带还减了压。所谓的,八卦轻松了生活。”编辑在下面悲哀地点评:能静下心去阅读文字的人,越来越少了。
“真话。但他前妻改嫁了,我才不做第三者。”
杂志社的同行也在为世道发愁,《星期八》能稳定销量,已令业内瞩目了。有家杂志做了一期策划“公众,你为什么不读书”,采访过各行各业的人,得到的回答大同小异:大部分书不好看,不想看,没时间看,看不进去书了……不胜枚举。但即使是好书,花了大力气去推,销量也就那回事。
方扣轻微一怔,又问:“为什么不在一起了?”
别说是一般的流行读物了,就算是经典名著,创造的利润很难比过一部电影的票房。公众会嫌一本定价28块的书太贵,但35一张的半价电影票很抢手,前同事发愁:“我们这行的人全都傻了,简直黔驴技穷。”
“按现在的话说,我劈腿了。”康乔把银行卡塞给方扣,“精彩吗?我的堕落少女发家史。”
但仔细想来也没错,学生的钱最好赚,小职员们未必舍得在阅读上花几十块钱,她们的一分一毫都是自己赚的辛苦钱,宁可花在吃和穿上。要补充文化何必买杂志,上网看看新闻,月末看看电影就够了,所以康乔一个跳槽到图书公司的前同事经常在网上哀叹:“夕阳啊!夕阳啊!图书业日薄西山啊!”
“我看是采阳补阴大法。”方扣惋惜,“你要是把它拿去买了房子,才是真正的发家。”
《星期八》的文字没有障碍,通篇大白话,不挑读者,但会员调查的结果出来,她傻眼了,中学生居然是杂志最庞大的阅读群。她不免有些心虚,不论客观还是主观,她一手操办的杂志,的确算是一棵大毒草,不,期期都在卖,根本是一片毒瘴缭绕的原始森林。
“我知道。”康乔说。当她认识另一个人后,也为买房子攒过钱,攒得很辛苦很拮据。她记得自己拥有一张卡,但她做不到拿大叔的钱,去筑她和别人的爱巢。尤其是,这个别人是导致大叔出局的终结者。
康乔一度很好奇到底是哪些人在为《星期八》的发行量作贡献,明明是难看得她连翻都不想翻的杂志。网上八卦应有尽有,大可不必每期花上8块8买一本。方扣说:“《星期八》啊,发廊专用杂志!客人等位和做头发时,它可是杀时间的最佳伴侣,看得不费劲,逗乐解闷,谁不看啊。”
十年来,她从没打过这笔钱的主意,仿佛它原封不动,她和大叔,就还有所牵连有所瓜葛。
老板半点都不内疚,滔滔不绝道:“前几天,市场部做了一次会员调查,12岁到17岁这个年龄层的读者普遍反映我们杂志太大了,还没看完就动不动就被老师缴去了,建议缩小开本。22岁到28岁的读者也提出我们杂志不精致,卷起来塞到包里也不方便。”
但大叔再未出现过,她再写给那个地址的信件,石沉大海。
康乔装出睡意朦胧的声音,打着呵欠道:“怎么改?”
后来她就不写了,她没脸写。她和别人在一起了,却还人道主义地问候被她抛弃的大叔,那未免也太惺惺作态了,她不允许自己这样。
老板才不管现在是凌晨1点还是3点呢,他是工作狂,任何时候脑门一拍灵机一动想了个点子,就要找康乔讨论:“康乔,我有个主意,《女王派》不是要出来了吗,我想啊,干脆趁大改之际,我们把《星期八》也改改?”
在这个夜晚,因为那十万块钱,康乔又一次想念了大叔。十年了,她还爱着晴空万里,爱着植物和泉水,爱着诗歌。她翻开手边那本诗集,第165至166页,是她最心爱的一首。每次读起,她都会想到大叔,不忍卒读。
康乔任手机又响了几声:“我只听出了幸灾乐祸之意。”
在星星比灯火更低垂的田园
手机响了,方扣怜悯不已:“我这没工作的倒挺同情你的,又是你们老板找你啊,这都凌晨1点了。”
我将慢慢老去
康乔是已不习惯跟人共枕眠了,但克服克服也没问题。她特意换了新床单,把旧的团起来扔到洗衣机里,方扣在房间里喊:“电话!”
细数着榆枝和陶瓷
方扣回来时,康乔还没睡,父母舟车劳顿,简单地洗漱后就睡下了。方扣抱了铺盖来康乔房间:“你要是不习惯跟人合睡,我就睡客厅沙发吧。”
那么算下来
康乔从备忘簿上圈去“拍女王”,新增一条“陪扣父母拜访顾医生”。方扣去火车站接父母了,她已给顾医生打了电话,约在第二天晚上登门拜访。顾医生是从德国回来的,医术昌明,在心脏外科方面很有建树,若能把方扣父亲的病情交给他诊断,成功机率将会很高。
春天微微有些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