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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我开得太离谱呢。”康乔的心理价位是至少涨一千,多了老板肯定不干,但冲他对林之之加薪一事的处理手法来看,她得开高些。
全是八九十年代的粤语歌,康乔挑了一张合辑放了进去,蔡国权的老歌飘荡在车厢内,很舒缓,很沧桑。她没听过它,但后排的方扣很惊喜:“《烽烟情焰》!大学时,我们学校广播台老放它!台长是个粤语歌迷。”
老板把问题推回给康乔:“你心里一定有谱。”
医生将车窗开到一半,很好的风吹进来,在情怀很怀旧的氛围里,方扣跟他闲扯着:“你的歌让我忽然回到了从前的学生时代呢,很亲切。”
他才没考虑过呢,加薪嘛总得自己争取,康乔微笑着问:“老板打算给我一个什么数字呢?”
“是吗?我也有同感。”
老板是精明人,康乔又说得直白,当下就表示:“哦,我也考虑过要给你加薪。”
车停在小区门口,方父方母又向医生表达着谢意,医生和他们一起下了车,点了一支烟,叮嘱了几句,又叫过康乔:“你们先回去好吗,我还有点事要跟方小姐交待。”
终于等着空车了,康乔扬手,出租车停下。方父方母和方扣坐在后排,康乔坐在副驾驶位,跟司机说了地名后,歪在车窗边睡着了。快下班时,她找老板谈过一次,《星期八》本身就做得劳累,现在又增加了一本《女王派》,她要操虑的事更多了,若保持现有薪资水平……
方父的病比他说出的更严重,他想支开他们,好让方扣作好思想准备吧。康乔暗想,和方母协力扶着方父,刻意宽他们的心:“方伯伯慢点走啊,医生准是在告诉方扣明天怎么带你们去找他呢。他们那个医院啊,大得没边了,他又忙,找他的人多,他怕你们去得太迟了呢。”
是,从未失手,却已失去。
“这个医生人挺好的,但他一定是在劝小扣让我们做手术。但我们不做,是吧?”方父对方母说。
方扣瞧着她:“我猜你从未失手。”
康乔很感喟,替方扣发了话:“手术要做,越快越好。方伯伯,你别愁手术费了,方扣掏得出。”
“简单粗暴,直接有效。”康乔笑,“我对待感情很二百五的,喜欢谁了,半分钟都绷不住,一定要冲过去表白。”
“她有?”方母明显不信。
“暗恋才不是中学生的把戏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奔放?”
“昨晚她给我交了底儿,她有,还不止。”康乔继续给他们吃定心丸,“今晚啊,两位睡个好觉,明天去医院,说不准医生有更好的法子呢。”
康乔说:“又不是中学生,玩什么暗恋?”
在回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方扣没这个钱,但她有。
对方沉默了,整个下午,他再也没有回复康乔。康乔将这串陌生号码存入手机,命名为“it”,性别待定的某某某。下班后,她和方扣说起,方扣笑:“这还用说,仰慕者嘛。”
半小时后,方扣才回来。她一进门,康乔就把她拉进了房间,以防她穿帮:“手术费你别急,我借你。但你得跟父母说,是你存的。”
康乔按捺性子:但我不打算和你兜圈子,说吧,你是谁?
方扣傻住了:“啊?”
对方说,我还不打算让你知道。
“怎么样?我是观音娘娘吧。”
康乔一愣,这位雷锋竟是熟知她的习性的,特意寻来薄荷糖,让她在疲乏时吃上几块。他是谁?是她还是他?她打电话过去,但对方摁掉了,没奈何,她又发短信:哪位?
“不!是神仙姐姐!”方扣斩钉截铁。
对方很快回了两个字:解乏。
“确定做手术的话,我们去银行取钱。”康乔从抽屉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晃着,“实话说,我不清楚里面有多少钱。”
纸盒里只装有薄荷糖,不曾有只言片语。康乔更纳闷了,拾起纸盒,吃力地辨认着快递单上发件人信息,名字:薄荷,手机号留得潦草,她一个号码一个号码的记录下来,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是谁?
方扣的脑子不够用了:“你是放高利贷的,钱多得自己都记不清了?”
是薄荷糖,小时候吃过的那种,洁白的一小块,含在嘴里让它慢慢融化,口感很凉爽。康乔更纳闷了,是谁如此了解她的心思?她从小就爱吃薄荷糖呢,外婆家就种了一畦薄荷,撕两片叶子嚼一嚼,是很爽口的。
“不是。十年前,这张银行卡里有十万,我不知道加上利息,现在是多少。”康乔捏着银行卡,忆起大叔的面容。分开时,她才十七岁,在大叔出国后的第三天,她收到了一份EMS,里面只有这张卡,和六个字:密码是你生日。
四四方方的小纸盒,掂一掂,很轻。但康乔最近并没有网购,她看了看模糊难辨的快递单,道了声谢,纳闷地拆开了纸盒子。
十七岁的少女很清高,她想把它摔到他脸上去:“遣散费还是青春损失费?告诉你,奶奶不在乎!论遣散,是我甩了你;论青春损失,我现在也还青春着呢!谁要你的臭钱!你是在侮辱我!”
在职场上,由来只有新人哭,资深员工忙到吐。熟手们肩负了以前几倍的工作量,压根没有时间哭。康乔注视着实习生瘦弱的身影,感到很无力,前台姑娘跑上前找她:“康主编,您的快递!”
想来大叔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所以留了一手,走后才让她收到。康乔瞪着银行卡,生气极了,但她还是跑去银行查了查账,又遭到一次惊吓,十万!十一年前,十万并不算小数目,特别是,她才十七岁。
新一期杂志颇不好做,5个编辑另谋高就,新的人手尚未全部到位,《星期八》编辑部累得人仰马翻。康乔去饮水机倒水时,看到新来的实习生红肿着眼睛,显然是刚哭过,林之之说:“小姑娘压力大,哭了。”
一刹那,她没勇气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将一张支票撕得粉碎,砸到男人的脸上去。那是刚烈女子对待猥琐男的,不晓得多年后,她会不会后悔?可康乔不是她,康乔是个画画换稿费买裙子穿的姑娘,金钱的妙处,她一向知道。
娱乐圈很热闹,看客们悠哉游哉看看热闹,浑然忘却了自身烦恼。
但这是十万块,非同小可。在她看来,是一笔巨款。她拿着银行卡很恼火,她以为是五千一万,但大叔出手阔绰,根本是在以德报怨。她不能忘记,自己大言不惭地跟大叔说:“我爱上别人了,我得离开你了。”
这年代谁不焦虑?有房的担心房贷断供,没房的感叹居无定所,有孩子的操心下一代的前途,没孩子的操心自己的前途能不能为下一代带来好前途……内忧外患,上下交困,是以人人都爱看娱乐八卦,那里有另一个很解气的世界:女明星再漂亮,嫁的有钱人都歪瓜劣枣;明星夫妇再恩爱,过几年准得离;亿万富翁还活着,各房子女就在为遗产出招斗狠……
那副嘴脸,无耻可恶。
方扣恍然大悟:“怪不得网上连90后都蹦出来说要找有车有房男,省却奋斗之苦,原来都是你这帮人教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