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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书吧,店堂大而明亮。客人颇不少,安静有序地穿梭在书架前挑着心仪的书,或是捡了靠窗的座位悠然地阅读,空气中弥漫着鲜花和咖啡的香味。康乔问林家栋:“老哥,你开的?”
“对,我开的。”林家栋很自豪,“雷厉风行吧?”
他带着康乔在店堂里参观,讲解给她听:“这边是图书区,时新的和经典的都有,每半个月会有一次会员优惠活动,黑森林蛋糕和提拉米苏打六折。书非借不能读也,年轻人办会员卡的很多,我们要努力把这里弄得舒适些。”
赵鹿倚在柜台边和负责做珍珠奶茶的小妹聊着天,康乔不怀好意地笑:“老哥,离开北京了?是想和她近些吧?你追女人还真是下血本,千金买一笑啊。”
林家栋很肯定:“你说的是,惦记着她的梦想,帮她实现它。开书吧本来就是我的愿望之一,她让我的目标提前了几年,很好。”他从架子上抽出一本画册捧给康乔,“她说你喜欢雷诺阿,拿去看吧。”
康乔道了谢,林家栋又说:“你们在捣鼓一个童话的出版事宜吧?把我这儿当成新书首发礼的场所,怎样?二楼是影吧,你做的动画片就弄成每部电影片头的广告。”
“太好了!”林家栋的话语迅速地让康乔忘记先前的不快,只顾得上高兴,“难怪我看到吧台那么大呢!谁看电影时不想喝两杯啊,老哥,我要来这儿打工!”
“你参股就好了,她才和我商量过。”林家栋笑了,“还有件事没和你说,有人想买你那幅《菩萨蛮》。”
“真的!”好消息一件连一件,康乔将女生带来的恶感抛在脑后,信心大增,“什么人?多少钱?出手没?”几天前,康乔完成了一幅油画送给赵鹿当生日礼物,那其实缘于她的梦境:黄昏时狭长的小街,男子穿很大很大的宽衬衫,倚在很深很深的风里,天上有一弯很淡很淡的瘦小的月亮。本是自赏,但赵鹿却极喜欢,康乔画的是大叔,她却执意说和《呼啸山庄》的希刺克厉夫很像,那是她的大爱之一。
赵鹿喜欢《呼啸山庄》,讨厌《简爱》,她讨厌一切由于自卑而装得自傲而凶恶的妇人们。康乔在为画作取名时犯了愁,她恨不得把所有想不出名字的作品都命名为《无题》,但赵鹿却一锤定音:“叫《菩萨蛮》吧。”
“为什么?”
“看画境就知道了,他是在思念一个人,那是端坐在他心头的一尊穿白衣的菩萨,亦庄亦谐,小小的,娇蛮的。”赵鹿说,“词牌名里我独爱这个。”
“我爱《醉花阴》,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康乔是典型的情感奴隶,心心念念都是花前酒间的恋爱氛围。
赵鹿很爱《菩萨蛮》,展开欣赏了好多回,感叹着:“小乔,你的功力又回来了,我还记得当年拍卖会上的那件作品。”
如何能忘记那一年,那是和赵鹿初识的年头。康乔躺在赵鹿家的沙发上喝酒,赵鹿回眸望着她:“我好像又看到大一时的你了,四处惹事八方为敌。”
是的,至为怀念的永是校园,那时的康乔喜欢烈火骄阳,喜欢暴雨倾盆,嗜甜如命,终日疯闹,好似儿童。回不去了,那些年和月,但好在还有技艺,能带她逆流而上,去看望十八岁的自己。就像赵鹿唱的那首歌:“泼墨造一匹快马,追回十年前姑娘。”
十年前的姑娘拾起了画笔,做她精神世界里的神笔马良。赵鹿把《菩萨蛮》送去装裱,被林家栋看到:“毛头的画?放在我店里挂几天吧。”
这一挂就被人看上了,缠着林家栋要买,但赵鹿舍不得:“我的生日礼物,不卖不卖!”
但买主很诚心:“我很爱这调调儿,卖给我吧!你们再画一幅就是了。”
林家栋征求康乔的意见:“毛头,卖吗?”
“多少钱?”康乔最关心这个。
“一千二。”林家栋志得意满,以为是个不错的数字,康乔大叫,“才一千二?我十年前的作品就拍卖出了三千啊!人不能这么走下坡路吧?”
赵鹿架一副墨镜,笑着走上前调侃她:“十年前你是天才少女,当然卖得起价啊,再说学生会可是公款消费。”
康乔想掐死她:“现在呢,庸人一个?”
说话间手机又是一响,仍是女生发来的短信:“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康桥?那是文人讴歌的!剑桥!贱桥还差不多!”
真搞不懂怎么有人会如此失态,还引以为荣,而康乔就跟这么一个张狂浅薄的女生相提并论了。她屈辱地删掉短信,赵鹿登时就明白了:“人家是在捍卫真爱呢哈哈哈,焦躁失控也难免,别理会。”
林家栋诧异地看着康乔,康乔也不瞒自家人:“男朋友很年轻,你也知道。不出轨枉少年,他劈腿了,现在第三者打上门了呢。”
赵鹿抽着烟说:“小乔,你的小狼狗是个高人,对女人是不挑的,看山山青,看水水秀,活出了境界。”大拇指一晃,衷心地说,“角儿!”
方扣的电话进来了,很愤然:“康乔,我看到那个女人了!怎么是那么差劲的一个女人!她跑到咱们家了,在门口和他拉拉扯扯,被我看见了。”
“嘘,我的丑闻,别声张。”康乔气得笑了起来。更应该问的是,怎么会,怎么会栽在这样一个男人手里?可能很多女人一生总都会碰到一个浑蛋吧,可叹康乔的遭遇战发生在她的28岁,年纪有点大,因而触目惊心。可赵鹿却叫好:“光是一点文学上的共鸣算不得数的,还得看品格和性情,他和你不是一类人,原形暴露得越早越好。”
康乔终于承认,她做错了事,太贪恋于感情,终至摔了跟头,跌得鼻青脸肿,见不了人。林家栋是男人,比她理性多了:“毛头,千万别自我厌弃,那不是你的错,别自责。”
让人丧气的是人,不是恋情本身。康乔的电话忙极了,薄荷糖一遍遍地打她的电话,她半句话都不想跟他说,能说什么呢。终她一生,她都只想在人群里寻找一双与自己对视的眼睛,获得一份执拗的归属感,但他却要站在舞台上接受四面八方的追随的目光。他是演过话剧的,他渴望磅礴的掌声和注目,她一早就该知道的。
他演惯了情圣,误以为自己也能是那样的一种人,正直、清白、为爱而生,高大全。他很享受演戏,入戏快速,壮怀激烈,卖力得很。但他终是难违本性,当一个女人对他穷追猛打,他就管不住自己了。将来,会有人使他管住脑子里那根弦吗?会有的吧,但永不会是她康乔了。
康乔想一了百了,接了薄荷糖的电话,可薄荷糖犹在抵赖:“冰糖,你听我说,我没和别人有染!那是她在追我,我没答应!我只想和你过日子!”
康乔笑了,她是怎么会认识一个撒谎成性的人类的?跟他海誓山盟,跟他花好月圆,跟他齐心协力操持一个家。她听着他在那头狡辩:“冰糖,我只爱你一个啊,她是喜欢我,但我只喜欢你啊,她说没想过要破坏我们,我……”
若不是你给她撑了腰,她哪会有那么咄咄逼人的信念和企图心?她说不想破坏我们,你就信?做小伏低是最有用的技巧和手段,目的仍是上位。你是真的不懂,还是为她开脱?康乔冷静下来:“我就一句话送给你,我们完了。”
薄荷糖嗷的叫了出来:“冰糖,你有感情洁癖,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的未来一个机会?”
“我为什么不能有感情洁癖?”康乔说,“我这边还有事,再见。”
赵鹿鼓掌:“真恶毒,但真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