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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点儿都不恶毒,因为赵鹿才是毒舌:“比起他的背叛,你更介意的是他找了那么一个人来当你的下一任吧?可是,屎壳郎当然是要滚粪球的。”
“很毒啊师姐,可话不能这么说,那我不也是粪球?”康乔喝着林家栋送来的香草红茶,热乎乎,暖胃。
“你是他经过的草丛,一场雨就能解救你,冲刷掉污秽。”赵鹿给康乔叉起一只奶黄包,笑道,“用你们的八卦术语怎么说?康乔是姣精,才不怕劈腿呢。”
康乔气得捶她的背,林家栋好奇了:“什么意思?”
“粤语词汇,爱出风头的小骚货。”赵鹿大笑,“姣精乔,没事的,你挺得过来。”
从前她说康乔是艳女,现在升格为姣精了。康乔想,她是真的挺得过来,薄荷糖不是大叔也不是阿令,她是在阴沟里翻了船,可又怎样呢?终有一天,她要扬帆起航,纵横四海。咬着奶黄包,喝着奶茶,她将未来细致地和赵鹿推敲:“这幅画卖还是不卖?”
“还是卖吧,我们要实现开门红。”赵鹿唯利是图,“你有手就还能画,虽然把我的生日礼物卖掉了,我很郁闷。哎,小乔,我若是大富豪就好了,你画一幅,我就收藏一幅。”
“嘁,我才不要被豢养呢。”康乔的样子像个非凡的英雄,逗得林家栋也笑了,“毛头,你好好画,我这里够大,将来给你开个画展也是可行的。目前作品尚少,你画好一幅就挂在店里寄卖吧。”
“得钱三五百,喝酒。”康乔身心重创后,还能得到友人的鼓励,心境开阔了不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个人的运气总是此消彼长的,爱情运少了点,事业运就会多起来。她看着林家栋和赵鹿,由衷地说,“要是没有你们,我死路一条。”
赵鹿说:“哈,这儿多好,能读书、看电影、卖油画,还满足了我当红酒代理商的愿望。”
很快三人就达成了协议,以入股的形式将书吧经营下去。大叔当初送给康乔的那十万块被方扣借去了五万,还剩五万,康乔又拿了五万积蓄,凑了十万给林家栋:“我要分红啊,有了钱我就甩掉《星期八》,当个猫三狗四的艺术家。”
这家书吧的名字叫“老友记”,跟那部闻名遐迩的美剧同名。这也是康乔最爱的生活,跟志同道合的友人来做一些志同道合的事情,互利互惠,人生在玩玩打打中尽兴度过,才算对得起过往那些辛苦遭逢的经历。
回到赵鹿家之后,康乔又在画板上忙碌着,童话已被出版商送去审查了,不日就会有消息。动画片得以最快的速度弄出来,把前期的宣传做好。
中国人已丧失了最好的阅读大环境,书出得太多太杂,买书的人却越来越少。都说现在的书价太贵,但较真地说,它不比星巴克的一杯咖啡更贵。卖一本书是这样的艰难,值得让人破费的书籍却是那样的冷清。种种误会,几近毁了这一行,卖书人不得不使出千方百计,但仍难以力挽狂澜。
失去了恋情,康乔寄情于事业,赵鹿不打扰她,给她做了一杯果汁就掩上了门,独自去客厅看电影。过了半小时,她推门而入:“小乔,小狼狗来了。”
“啊?”康乔避而不见,薄荷糖竟找上门了,“我没什么要说的,我和他完了,师姐,你帮我转告他。”
赵鹿不依她:“还是说清楚吧,痛快点。”
康乔就随薄荷糖下了楼,她本以为自己不想见他,但没料到,当她一看到他的神色是那般张皇无助,心竟又无可奈何地一痛。这个心急火燎的想跟她重归于好的男孩子,一度是她在人世最深的温暖。她的心没那样硬,她只是,不能够再和他在一起了。
不能够了。
薄荷糖嗫嚅着,想拉住康乔的手,但她脸上的凛然让他怯了,哑着嗓子道:“冰糖,原谅我。”
“除了不坦白,你没做错什么,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我理解。”
薄荷糖急了:“我爱你啊,冰糖。”一大滴眼泪从他的眼眶滑落,随即越流越多,顷刻就糊了脸,他狼狈地抹着眼泪,狼狈而倔强地说,“我只爱你啊,冰糖,你知道吗,我只爱你啊……”
“那你知道什么叫夺夫之恨吗?你知道什么叫心灰意冷吗?你给我带来了希望,再用最恶劣的方式摧毁了它。”年轻的男孩子以甜言蜜语做饵,她身心俱予,然后在某一天,一个不堪的女人向她宣布,“你的男朋友,老娘接了手!”
真耻辱,真是他妈的,耻辱。
薄荷糖向康乔解释:“她其实是个很单纯很善良的人,就是对你有敌意,因为她嫉妒你,你别往心里去。冰糖,我只爱你,你一定要相信。”
哦,你竟是在帮她说话的,康乔笑:“请别辱没了单纯善良这四个字行吗?”
“她人是挺好,她的朋友们都对她的评价很高,可能就是对你过激了点吧,她是在追我,但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薄荷糖语无伦次了,“冰糖,我怎会放弃你,我深爱……”
再说下去就是话剧的台词了,康乔举手制止了他:“人挺好?是对你和她的朋友挺好吧?一丘之貉,谁没个朋友呢?杀人犯也有儿子,儿子认为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可是被害者呢,也该这样认为?被害者的儿子,也该这样认为?”
如身处四壁皆利刃的黑屋里,不得动弹,但又渴盼能流血……血流披面就自由了……康乔说了下去:“我应该不让位,继续和你在一起,耗死她吗?但你抱过她,我再和你睡在一起,不觉难受吗?我做不到。”
薄荷糖的脸色很难看:“冰糖,你不能一棒子把人打死,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
康乔摇头:“不了。你若想悔过,早就该说实话了,你没有。你给了对方来找我的胆量,无非是你给她留了希望。你明明可以把路封死,你没有。都这样了,我也不讨伐你了,外婆说过,成为夫妻的人,是需要福缘的。”
薄荷糖哭着说:“冰糖,我们是欠了那一点吗?”
“不,多了两点。”康乔说,“欠字多了两点是次,你找了个比我次的人。”
她对那女生是保持了绝对的心理优越感的,但有什么用呢,薄荷糖为了女生就对她不起,她还能相信什么呢?他摧毁了她的信心,而前方的路上,新鲜可爱的人和事层出不穷,她是要从28岁起,就做个紧张兮兮的跟人斗志斗勇的“家庭妇女”吗?她的时间要用在赚钱买楼,不要做间谍。
薄荷糖起先还听着,慢慢的脸上挂不住了,康乔的话语似掌掴,打得他不辨东西,大声发作了:“冰糖,你装什么圣洁?你很高贵吗?你和我在一起,就全心全意了吗?就没想过你前任和前前任?你也不安分,何必高高在上地指责我?”
他对她是积怨已久呢,指责得半点没错,当日带他回家时,母亲就说过:“你的心还没沉下来呢,你不安分,将来也不要奢求他安分。”但事临到眼前,康乔还是苛求了。她当了州官,木然地听着薄荷糖一股脑的爆发,“我为什么会和别人交往?因为她爱我!她能哭着跪在地上求我和她在一起,你能做到吗?只要能待在我身边,她什么都愿意!你有这么爱我吗?你做得到吗?”
康乔在月亮下笑了起来,她是在精神上东张西望,不忠于他,他都看在眼底。有些事的阴影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种下了,所以当有人让他觉得强烈地被爱,他就背叛了她,只因那是在她这里寻找不到的。她望着男孩子,温和地说:“对,我没那么爱你,你不用再挽回了,长痛不如短痛。从你不拒绝别人的那一天起,我们的感情就死了,之后的纠葛不过是舍不得。”
“才几天啊,冰糖,就是小六生日当天才发生了实质,我会改,冰糖,我一定会改!”薄荷糖拳头握得很紧,缓慢地松开,复又握紧,“冰糖,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答应过我,我们会有个家,你想和我生儿育女的,你看,我身上的衣服我的鞋子我里里外外都是你添置的,你爱我!你爱我,为什么不再给我们一个机会呢?冰糖,你为什么不能蒙昧一回?你说话啊!”
还能说什么呢,这个小她六岁的男孩子温暖过她,她心疼着他。想到要和他分开,她的心也在抽着痛,她对他放心不下,但终会有人对他好吧,区别只在于,别人懂不懂怎样才能使他感到舒服地对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