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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研究是在美国密西西比州进行的,观察的对象是小蓝鹭。这种鸟本来可能只是“离婚保险”的行为,演化成更为“严重”的形式。研究者记录了62次“婚外性行为”,大部分是雄鸟闯入邻家偷腥——雄鸟出门觅食,雌鸟独守空闺。大多数雌鸟半推半就,有些雌鸟还更热衷偷腥。花心的雄鸟为了降低自己戴绿帽的风险,出门觅食总是行色匆匆,不忘随时回家探望,免得老婆遭人勾引;至于自己的风流韵事,只觊觎邻家少妇,算计的也是可以随时回家探望。雄鸟偷腥的对象,通常是还在产卵、仍然能够受孕的雌鸟。不过,偷腥时总是草草了事(8秒钟;夫妇平均12秒),所以受孕率可能低些;有过出轨记录的巢,大约一半后来都放弃了。
第一个研究是在美国得州进行的,观察的对象是蓝鹭与白鹭,这两种鸟的体型都很大。它们都是雄鸟筑巢,然后守着巢追求造访的雌鸟。要是小两口看对了眼,就会交配20来次。然后雌鸟在巢里产卵,并且白天大部分时间在外觅食,雄鸟负责守着巢与卵。在小两口成其好事的头两天,一旦雌鸟外出觅食,雄鸟往往会立即追求其他过往的雌鸟,但是不会发生“婚外性行为”。雄鸟的半吊子花心行为,反而像是“离婚保险”——万一老婆一去不回,还有“备胎”老婆可用。(根据观察资料,老婆一去不归的可能性可达20%。)被雄鸟当作“备胎”追求的雌鸟,对雄鸟心里怀的鬼胎毫不起疑:它正在找配偶,也无由得知热烈追求它的雄鸟已经有了佳偶,一直到女主人返回后,将它赶走。(女主人会偶尔回家探望一下。)最后,雄鸟终于放下心来,相信雌鸟不会弃它而去,就不再追求过路的雌鸟了。
密歇根湖畔的鲱鸥,有家室的雄鸟35%搞外遇。这个数字与1974年美国《花花公子》杂志公布的32%几乎一致。但是这种水鸟的雌性与人类女性,却有不同的行为。根据《花花公子》杂志的数据,美国少妇有24%搞外遇;而雌鲱鸥有了配偶之后,就坚拒诱惑,也不勾搭。所有雄鸟搞外遇的对象,都是“未婚幼齿”。为了降低戴绿帽子的风险,“花花公子”花比较多的时间守着还能受孕的“妻子”,它能让老婆“死忠”,秘诀在:喂老婆很勤;只要老婆能受孕,就多“玩”。
最近发表的鸟类“通奸/外遇”资料,来自5种水鸟,苍鹭、海鸥、鹅都有。它们都群聚在一起,雌雄成对筑巢、生育子女,单偶制是基本的社会制度。没有成鸟照料的巢容易遭到侵袭,所以单亲无法抚育幼雏,因为它必须离巢觅食。一个雄鸟也无法同时照料或守护两个巢。因此,这些鸟儿的生殖策略,基本准则如下:不可搞多偶;搞单身雌鸟并无意义,除非那雌鸟马上就要和另一个雄鸟筑巢,一齐抚育幼雏;偷偷搞别人的老婆,倒值得尝试。
最后一组可靠的数据,是在加拿大南部的马尼托巴搜集的。那里的雪鹅与前面提过的小蓝鹭一样,“婚外性行为”大部分是雄鸟闯入邻家偷腥——雌鸟独守空闺。雌鸟也是半推半就;它老公不在家,是因为在外面勾引别人的老婆。表面上看起来,雄鸟似乎所得有限,不过它可不是笨蛋。只要老婆还在下蛋,它就会守在巢里,看着老婆。(老公守在身边的雌鸟,遭到诱拐的可能性,是老公不在的1/50。)一旦老婆产完卵,它能肯定产下的卵是它的种,它就外出风流去了。
为了对C计划做进一步的理论探讨,我们需要可靠的“婚外性行为”资料。由于调查人类的性习惯极不容易得到正确的资讯,让我们先研究最近发表的鸟类资料。那些鸟成对地筑巢生活,抚育子女,交配系统与我们的非常类似。(亲缘关系与我们最近的动物种——两种黑猩猩——的交配系统与我们的反而不同。)以那些鸟儿与我们比较,我们搞不定的,就是它们搞“婚外性行为”的动机。但是我们不会有什么损失,反正我们访问搞“外遇”的人,也得不到真相。研究那些鸟儿最大的好处,是研究者收集资料非常方便。因为那些鸟儿群聚在一起生活,研究者坐在一旁,花几百个小时观察,就能弄清楚谁搞过谁。从来没有一个人类族群,有过同样品质的科学资料可供参考。
这些鸟类行为研究,可以证明以科学方法研究“外遇/通奸”的价值。它们揭露了花心的雄鸟采用的策略,那些策略都精心算计过:退可守(甜蜜的家庭),进可攻(“播种”让别人养),占尽了便宜。那些策略包括:“离婚保险”——只要有妻子不忠的疑虑,就引诱单身雌鸟作“备胎”;看管还能受孕的老婆;喂得饱,“泡”得勤,让老婆“死心塌地”,即使独守空闺,也能冰清玉洁;精密计算外出风流的时机——邻家老婆可以受孕,而自家老婆不能。不过,即使是科学方法,也有时而穷,我们还是不清楚:雌鸟搞“婚外性行为”所为何来?一个可能的答案是:雌鸟是骑驴找马,反正货比三家不吃亏。另一个可能是:在一些水鸟中,雄鸟数目较少,找不到配偶的雌鸟“借种”产卵。(这类雌鸟也可以两两“配对”,互相扶持,养育幼雏。)
C计划:蠢男人的B计划,就是从一而终,拒绝任何诱惑。更蠢的是,他从来没想过:人类的常态交媾模式,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而且是一男一女。换言之,每一个玩“婚外性行为”的男人,床上都有一个女人。A计划与B计划的共同缺陷,就是忽略了女性策略;要是不考虑女性,任何男性策略都注定失败。C计划就是将女性策略与男性策略合并考虑的产物。但是,由于一个丈夫已足以满足女性的最大生殖需求,那么吸引女性搞“婚外性行为”的会是什么呢?这个问题由来已久,考验着每个时代的男人,可是现在的理论社会生物学家,却把它当作一个知识的挑战,正在大伤脑筋。
这些鸟类研究的局限在于:雌鸟往往看来半推半就,对于“婚外性行为”并不积极。为了了解比较主动的女性角色,我们得回到人类社会——虽然研究人类的行为,必须克服各种困难,例如文化差异、观察者的先入之见、受访者的可信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