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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着你作解释。这个年轻的女人是谁?”
“是这样的,就在我复员后不久,我在一个鸡尾酒会上碰到了她。我们攀谈起来,我跟她说我要来这儿,然后——呃,我想如果带她一块儿来,那真是个奇妙的主意……你瞧,朱莉娅,真正的朱莉娅,疯狂地迷上了舞台演出,可妈妈对她这个想法火冒三丈。不过,朱莉娅还是得到一个机会,加入了一个在珀斯还是什么地方的好剧团。她想一试身手,但为了不惹恼妈妈,就想让妈妈以为她像个听话的小姑娘一样,跟我到了这儿来接受药剂师的培训。”
“我仍然要知道另外这个年轻的女人究竟是谁。”
在这当口,朱莉娅走了进来,她镇静如常,态度冷淡。见到她,帕特里克赶紧如释重负地转过身去。
“露馅儿了。”他说。
朱莉娅扬起眉毛,然后她镇静依旧,冷冰冰地坐下来。
“好吧,”她说道,“都结束了。我想您非常气愤吧?”她以一种近乎于冷酷的兴趣打量着布莱克洛克小姐的脸,“换了我,我也会。”
“你到底是谁?”
朱莉娅叹了口气。
“我想和盘托出的时刻到了,这就开始吧。我就是‘皮普与艾玛’里的一个。确切地讲,我的教名是艾玛·乔斯林·斯坦福蒂斯。只是我取了这个名字后不久,爸爸就再没用过斯坦福蒂斯这个姓氏了。我想他后来称自己为德·古西。
“让我来告诉您吧,我父亲和母亲在我和皮普出生三年后分手了。他们各行其是,而且把我们也拆散了。我是父亲抢到的那部分。总的来说,他是个糟糕的父亲,尽管也是个迷人的父亲。每当父亲身无分文或者准备去干一些十恶不赦的勾当时,我便被送进修道院,去接受教育,去经受被抛弃的各种煎熬。他常常装出一副阔佬的样子,支付了头一个学期的费用,然后销声匿迹一两年,把我扔给修女。有些时候,我和他也过得很开心,在都市社会里流窜。然而,战争彻底把我们分开了。我不知道他的境遇如何。我自己也有一些冒险的经历。我跟法国抵抗运动战士活动了一阵,那很激动人心。长话短说,我在伦敦落了脚,开始思考我的未来。我知道妈妈有个哥哥,虽然跟妈妈吵翻了,可死的时候是个大富豪。我查看他的遗嘱,想了解有没有什么留给我的。结果没有,换言之,没有直接给我的。我对他的遗孀进行了一些调查,了解到她已变成一个老太婆,靠着药物维持生命,但已离死不远。坦率地说,看起来仿佛您才是我最好的赌注。您要继承一笔多得要命的钱,而且据我所掌握的情况,您并没有什么后人可以继承它。我直说了吧,我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如果我能够用一种友善的方式接近您,如果您又喜欢上我——算了,自从兰德尔舅舅死后,情况发生了一点儿变化,不是吗?我是说,我们曾经拥有的钱都在欧洲的那场浩劫中付诸东流。我原想您可能会对一个可怜巴巴、举目无亲的孤女动恻隐之心,也许还会给她一小笔馈赠。”
“哦,你当然会这么想了,当然了,不是吗?”布莱克洛克小姐厉声道。
“是的,当然呀,那时候我还没见过您……我设想过用痛哭流涕的方法……后来,由于命中的奇遇,我在这儿碰到了帕特里克,而且他恰巧又是您的侄儿或者表弟,或者别的。可不,这真是天赐良机。我执著地冲向帕特里克,而他心满意足地上了我的当。真正的朱莉娅对这件偷梁换柱的事儿提心吊胆,但我说服她,在珀斯的某个简陋的客栈安顿下来,受训成为戏剧明星,成为又一个莎拉·伯恩哈特,献身艺术,这是她的责任。
“您不必太责怪帕特里克。他为我这个孤苦伶仃的人感到十分难过,所以他很快便觉得把我当作他妹妹带到这儿来,并让我干我的事儿是一个奇妙的主意。”
“而且他还同意你对警察也继续撒谎?”
“行行好吧,莱蒂。难道您看不出自从抢劫的事儿发生——或者说发生以后——我就受到了注意?让我们面对现实吧,我有绝好的动机把您除掉。现在您可以相信了,我并不是企图暗算您的人。您不能指望我会主动把凶杀的事儿揽到自己的身上。即便帕特里克,都不时对我有怀疑,而如果他都怀疑我,警察到底会怎么想?科拉多克警督给我的印象是,他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不,我琢磨过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正经八百地做朱莉娅,而且不动声色,等事情平息之后,就销声匿迹。我怎么会算得到愚蠢的朱莉娅——真正的那个,会和制作人吵架,还使性子把整个儿事情弄砸了?她写信给帕特里克,问能不能来这儿。他不仅没有回信让她‘一边儿去’,反而把这事儿忘了个精光?”她向帕特里克投去了愤怒的目光,“白痴都让我给撞上了。”她叹了口气。
“您不知道在米尔切斯特我是什么样的境遇!当然啦,我压根儿就没去医院,但我必须得有地方去啊。我在电影院里熬了又熬,一遍遍地看那些最恐怖的电影。”
“皮普和艾玛,”布莱克洛克小姐小声说道,“尽管警督说了那么多,不知怎的,我从未相信他们真有其人——”
她试探地看着朱莉娅。
“你是艾玛,”她说,“皮普在哪儿?”
朱莉娅与她对视,她的目光清澈无邪。
“我不知道,”朱莉娅回答道,“我根本就不知道。”
“我想你在撒谎,朱莉娅。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在朱莉娅回答之前,她是否显露出片刻的犹豫?
然而,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们俩三岁以后——在我母亲把他带走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我既没有见过他,也没有见过我的母亲。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朱莉娅又叹了口气。
“我可以说声抱歉,但这又言不由衷,因为我还会重蹈覆辙——但是当然,要是知道会有谋杀这种事儿,我就不会这样干了。”
“朱莉娅,”布莱克洛克小姐说,“我这样叫你,是因为我习惯了这个名字。你说你跟法国抵抗运动组织在一起?”
“是的,有十八个月。”
“那么我猜你学会打枪了?”
那双冷静的蓝眼睛又与她的眼睛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