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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工棚千疮百孔着,夏夜时蚊子就猖狂地往里钻。本来以为棚内没有亮色就不会招蚊子,岂知这些生长在山间水畔的蚊子不仅个大体壮,嗅觉也是格外灵敏的。它们嗡嗡叫着热热闹闹地飞了进来,在暗夜中寻找劳工的灼热的呼吸,然后跳来跳去地在人的皮肤上选择甘美的落脚地。劳工们已累得只有一个睡的心思,一任蚊子从从容容地叮咬得痛快,使它们鼓起泛着血色的肚子,而劳工们的脸上、身上则留下无数疔疱,奇痒难耐,一把把挠下去,这些疗疱便绽了皮,流出血来,久而久之,伤口就感染了。工友们背地都说这些蚊子跟陈工头一样毒辣,盯上你就没个好。有个工友就一本正经地说,能咬人的蚊子都是雌蚊子,雄性蚊子不喜欢喝人血,只吸吮植物汁液。言下之意,陈工头算不上只雌蚊子。许久没有笑声的工友们便三三两两地笑了,说,这蚊子若真是母的,就不把它当成陈工头,当成如花似玉的小媳妇算了,天天让它们捧着自己的脸啃,弄得皮开肉绽也心甘了。

祝兴运几年呆下来,背也开始驼了,头发完全掉光了,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秃子。他面色萎黄,一大到晚打干嗝,老听得肠子咕噜噜的蠕动声,蔫屁一个接着一个,放过了也觉得不畅快。每到春节,他都想方设法到伙房给王金堂磕上一个头,给他拜年,祝他今年好运气。王金堂总是慌不迭地扶他起来,嘴里说着:“瞧瞧我多有福哇,在这还有人给我磕头,可是我没压岁钱给你哇,我给你赊着,出去一齐给。”祝兴运答应着,拍拍手起来,满面的绝望。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逃脱出去。狗圈吃人的声音越来越猛烈了,主体工事已经大体完工,所需的劳工不似以往那么多了,他盼望着完工的那一天他们能逃脱苦海。王金堂悄悄嘱咐他:“要是有一天小日本突然给你们酒喝了,给肉吃了,准设什么好事,你可要留点神。”祝兴运也不止一次动了逃跑的心思,然而周围是高高的电网,还有岗哨,让人插翅难飞。有一个雨夜工友们策划暴动,由三个身强力壮的人带头,他们在修工事的时候偷出了钳子和斧头等工具,准备在雨夜防御空虚的时候突击出去。他们约定好了,三个人顺着向西的坡地匍匐过去,若能剪断电网出去,就学几声猫头鹰的叫声,祝兴运等工友再跟出去。若是没有猫头鹰的声音传来,说明他们三人已经失败,千万就不要轻举妄动了。那几天里,工棚里就常常响起猫头鹰的叫声,人们在暗暗祈祷能够成功。然而那个雨夜做先锋的却失败了,他们刚靠近电网,未等剪开,就被岗哨的鬼子发现了。他们明白抓住也是一死,就破釜沉舟地剪电网,只有一个人侥幸逃脱,剩下的两个一个被当场打死,一个被擒回工棚示众,然后将他五花大绑着扔进狗圈。自此,劳工们逃跑的欲望虽然时时存在着,可都不敢轻易实施。祝兴运有时受不了眼前这一切的时候不由想,干脆横下心来往出冲得了,出得去算他走运,出不去不过做个鬼而已。后来一想他若走了,王金堂在这里该怎么办,人家是因为自己而遭殃的啊。这样一想,祝兴运也就咬紧牙关地忍耐了。只要有机会见着王金堂,他就会不由自主地交待几件后事,什么杂货铺子将来要给祝岩来经营呀,不能让他老婆嫁给丁屠夫和李回回呀,他有一件上好的玉器,藏在杂货铺柜台下的洞里,将来祝岩成家立业时把它传给他。他还把王南怀临死前交待给自己的话说给王金堂,让他去望奎告诉他老婆,要对孩子好,嫁个身体好心眼好的男人。工友们在工棚里已经习惯了互相交待后事,以免遭遇不测。他们早晨时能喘着气出去,却不知晚上时能不能看见星星。王金堂却不然,他从不交待什么后事,也讨厌祝兴运这么跟他说,这时他会不耐烦地一摆手训斥祝兴运:“得了得了,你就是跟我说也没用,我肯定能活着出去,不管你们这些死鬼的事。你们要想着出去,就不要一天到晚地愁眉苦脸!”当祝兴运跟他谈起埋藏着玉器之事时,王金堂更是嗤之以鼻地啐口唾沫说:“我说你们两口子平时老是吵架么,你私藏东西,跟她分心,这日子还有个过好?我跟你说,两口子过日子,只有一心一意,谁也不跟谁藏心眼,才能过得长远,知道不知道?”祝兴运眯着眼睛,惆怅地叹口气,有苦难言地摸摸下巴,不再说什么。

王金堂每日在伙房干得很起劲,他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自言自语,好像远方的老伴就在身前。削土豆皮时他会说:“我不敢削深了,他们会说我浪费东西,可我削浅了也弄不干净,皮还在上面,这哪是人吃的?”若是天阴了,要有雨了,他就冲着门外喊:“老伴,你可别出屋,要来了雨了!快把门窗关严,别让雷钻进屋子!”这时伙房那个终日气不顺的李大手爪就会踢着王金堂的屁股骂:“你一天到晚鬼话连篇的,你吓唬谁?嗯?”王金堂倒地喘息片刻,很快又罗锅着身子起来了。李大手爪就咬着自己的手指说:“我真不该踢你,又不是你把我招来的。”王金堂就说:“我不怪你,知道你年纪轻轻落到这田地心里憋屈。你踢我的屁股行,可千万不能碰我的脑袋,要是把我打傻了,回去后就认不出老伴了,她还不得埋怨死我,以为我不认她,变了心了。”李大手爪就十分愧疚地帮王金堂做些活儿,然而要不了两天,他又心烦意乱,火气冲天。当王金堂自言自语的时候,他故伎重演地上前踢他,使王金堂像个球似的滚在地上。王金堂也不责备他,爬起后依然若无其事地忙他的活计。

陈工头非但没有如劳工们所愿,被山上的黄鼠狼迷上而折磨死,他是越活越神气了。他穿着军服,蹬着黑皮马靴,牵着条威风凛凛、毛色油光的狗,得意洋洋地在工地上转来转去。他的头发总是梳得油光锃亮,八字胡修剪得规规矩矩,看上去像两条泥鳅一左一右沾在唇髭旁,十分惹人发笑。他一旦和工友们说话,总要大声咳嗽一番,吐几口痰,然后仰着脖子,用日本人说汉语的方式说话:“你们、出力、大大的,将来,报酬,也大大的!”工友们原来给他起了陈乌鸦、陈寿衣的绰号,后来觉得不过瘾,又叫他陈油头,陈狗子。油头指油亮得如切肉板的头,而狗子当然是指他对日本人的谄媚了。陈工头住在离工棚不足一百米的一座泥屋子里。泥屋子有三间,各自开门,陈工头住西头,东头和中间的是由另两名日本人住。有个工友爱起夜,常常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出外撒尿,有几次艨胧看见陈工头拉着女人进他的屋子,回来一说,大家便嘁嘁喳喳议论,说没想到陈工头还是个色鬼,就想着捉弄他。他们用破棉絮合力捆扎成一个假人,样子跟真人一样高,给她披上几条白布,然后趁一个月夜把她戳在离陈工头不足五十米的地方。这假人固定在一块方形术板上,板上被反钉了无数钉子,钉头朝上。陈工头那日喝了点酒,在屋闲得无聊,正想出门寻开心,忽见屋子不远处有个披着白纱的美人站在那里,心中好不欢喜,便趔趔趄趄叫着“心肝”朝假人奔去,一把抱住她,还没得到任何温柔的感觉,双脚就踏在了钉子上,疼得哇哇乱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酒已被惊醒了大半。假美人事件之后,陈工头为此事曾暗暗收买一个叫郑同根的人,郑同根寡言少语,看上去有些术讷。陈工头对他说,要是他告诉他哪些人弄了假女人来陷害他,他就给他一盆肉汤喝,然后放他回家。郑同根很不争气地听到肉汤就流下了一摊涎水,他问是猪肉汤、羊肉汤、狗肉汤还是鸡肉汤?陈工头随口说:“羊肉汤的有!”岂知郑同根最青睐的就是羊肉汤,这下流下的涎水就把他的胸襟洇湿了。郑同根接着说,你要是把羊肉汤先端来,我才能告诉你。陈工头火冒三丈,踢了郑同根一顿,说就你一个臭出苦力的还敢跟我讲条件,你知不知道你的小命攥在谁手心上?吓得郑同根哭着求饶,说他并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弄了假女人,他只不过想骗顿肉汤而已。陈工头在这点是仁慈的,只要你对他低三下四地拱手告饶了,他就会放你一条生路。当夜郑同根如实交待了这一幕情景,工友们便追问他,若陈工头真给他端来了羊肉汤,他喝了之后会把大家文待出去么?郑同恨一顿头说:”我不过想骗一盆羊肉汤喝,美美喝一顿,死了也值了、我才不会跟他说是谁干的呢!”郑同根说完又不争气地哭了,为着那莫须有的肉汤突然化为泡影而伤心不已。一个工友就跟他调侃,说你再喝烂白菜盐水汤时就闭着眼睛把它想像成是浓香浓香的羊肉汤,这不就结了?郑同根哭得更加伤心了,他说:”明明知道那不是羊肉汤。你还让我那么去想,我够可怜的了,你们还想作践我的脑袋,我的脑袋哪里会那么想事情呀,要是会那么想事倩,当朝的皇上不就该是我了?”听的人无不笑了起来,笑过后又觉辛酸,也就没人再惹郑同恨伤心了。一任他哭累了,将头缩进破绽百出的被子睡了。

祝兴运的身上被蚊子叮了无数疔疱,而王金堂却不招蚊子。都说是招蚊子的人血甜,王金堂便戏谑自己的血臭了,老朽了,皮太厚,蚊子也懒得朝他伸脚了。也确实如此,同住伙房宿舍的其他人晚间都苦于蚊子的围歼而睡不好觉,王金堂却是一觉到黎明。李大手爪虽然看上去是个粗人,但皮肤细腻,蚊子青睐他的次数就多。他在暗夜中常常“啪—啪”的地拍蚊子,叫骂着:”你个拘日的!你咬我,你个狗日的!”他不是拍脸上,就是胸颈、胳膊,蚊子没拍死几只,倒把自己拍得浑身生疼。清晨起来到灶房做活儿的李大手爪愈发恹恹无力,呵欠连夭,看着什么都眼发飘,有一回愣把王金堂看成了个直溜溜的人,他大惊小怪地叫着:”你个金罗锅。怎么一夜不见就挺起腰杆了!”王金堂笑着。说:”天下人要都长着你这样的眼睛,我罗锅子可就成了香饽饽了!祝兴运嫌李大手爪对待王金堂不够尊重,找了他两回麻烦,岂知自己不是李大手爪的对手,也就象征性地厮打几下,作个口头警告了事。

陈工头每周要到伙房来两次。来得不定时,冷不丁会吓你一跳。这吓,是因为他常牵的那条狗,他们一来、不是陈工头先进来,而是狗。狗无所顾忌地窜了进来,就像一道闪电一样,总能把你吓个半死。李大手爪不止一次被狗吓得弄翻了洗菜的盆,水流满地的,陈工头就用靴子频颇踩着水,使之发出“啪啪”的声音,喝斥李大手爪:”你的、千活的、不用心的。良心、大大坏了的有!”李大手爪不敢反抗,只能忍气吞声地扶正菜篮,将湿淋淋的菜重新划拉进去。王金堂一见了陈工头就夸赞他气色好,头发梳得美,胡子修得精神。陈工头一高兴,在伙房就不横挑鼻子竖挑眼了,即使要迁怒于李大手爪,也会有所收敛,看几眼就领着他的狗走,走前总要习惯性地踢一脚灶台,好像灶台深深得罪过他似的。陈工头和狗一走,季大手爪就要骂王金堂是个没骨气的贱老头子,用得着跟陈工头低三下四么?用得着违背心意地编瞎话讨好他么?王金堂如以往一般不吭不响,李大手爪这才把真正的怒气转移到陈工头身上,他骂:”操他娘的,一天到晚说些让人听了不伦不类的话,他算个什么东西!找要是有一天出去,第一件事就去操陈工头的老婆去!”伙房里立刻爆发出一阵笑声,连不爱笑的王金堂也跟着嘿嘿笑了。

王金堂吃惊地发现,李大手爪这一段待人和善了,也不动辄骂人了。平素李大手爪看上去很不合群,不乐意和别人说话,可现在他却有说有笑地跟人聊家常,有时干着干着活还要吹口哨。王金堂以为他想明白了,与其在这里苦巴着脸熬日子,不如快活点更能尽快打发时日。先前李大手爪极端厌烦蚊子的,夜里老是嘟嘟囔囔,现在他不诅咒蚊子了,一任它们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身上围歼。夏季时蔬菜不足,有时伙房的人就被迫到山间去采野菜。过了春季的野菜多半老了,不能吃了,只有灰菜还嫩着。灰菜汤喝得劳工们面目浮肿。他们采灰菜时提着麻袋,不能越过铁丝网,只能在里面的小片野地上采摘。前两年时,李大手爪不止一次跟站岗的人说,你就拉开铁丝网,让我们出去采个够,你背着枪看着,我们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掉。然而岗哨的人没那么傻,他见铁丝网里面的灰菜足够采的了,对李大手爪的要求当然是不予理睬了。从今年开始,李大手爪总是很积极地要求一个人去采灰菜,他采野菜时带了把菜刀,很有心计地趁人不备砍断了一处铁丝网。铁丝网在白天时没电,只到了夜间才通电。他轻轻将那段铁丝网掀起,并且在它下面用菜刀挖了一个浅坑,使之出现一个不易察觉的洞。以后再采野莱、他就很积极地拓展那个洞,渐渐地使它能容人爬出去。李大手爪所选择的突破口是东南转弯处,那一带野草茂盛,铁丝网只是剪断了一小部分,主要靠下面的洞来融通,因而不易察觉。李大手爪想着既要逃走的话。就一定要成功,不成功就是白白送死。他观察到白天虽然岗哨一直有人巡视,但因为天热,常常能看见他们打盹。而夜晚时岗哨的人则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尤其是风雨交加的恶劣天气,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他们更是无限警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巡视一番。李大手爪盼望着天气越来越热,最好能烤得人皮肤灼痛,而且站岗的是渡边菊行就更好了。渡边菊行又矮又胖,常常是衣冠不整,他在岗哨上曾偷着喝酒啃猪蹄,被李大手爪看见过。未啃净的猪蹄从岗哨上落下来,掉在草丛中。李大手爪见上面还有一些筋肉,捡起后偷着啃了一通,最后仍没舍得将其弃了,而是塞在衣袖里,晚上趁伙房人都睡熟了,悄悄将骨头扔进锅里,填了些柴,咕噜噜地煮了许久,然后将骨头捞了填进灶里烧掉,喝了一碗奶色的猪蹄汤。这个秘密,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有时想起来浑身起鸡皮疙瘩,很羞愧。

王金堂天热时总是爱喝凉水,一碗接一碗的。他会眯着眼对太阳说:“留着点你的热乎劲,冬天时用吧,冬天时见你的小脸也冻个煞白,怪可怜的。”说完了太阳,他又说老伴:“你呀,天热就倒在炕上眯着,多喝水,少出门。你那么胖,一动弹就是一身的汗。”李大手爪见这一日天气热得人难以喘气,就提着麻袋说是出去采野菜。走前他见王金堂伸着脖子跟老伴嘱咐个没完没了,就打趣他说:“你这么惦着她,她才不管你的死活呢。你跟我说个实话,你个罗锅子能娶上媳妇,是不是耍了什么花招,是不是先霸占了人家,把生米做成熟饭了?”王金堂骂了一声:“你个小王八犊子!”然后给了李大手爪一拳头。李大手爪就趁机紧紧地抓了王金堂的手一下,然后拽着空袋子向东南方向去了。真是老天有眼,那一日岗哨的人恰好是渡边菊行,李大手爪从他岗哨下经过时还跟他招手,说:“真热呀,我真想睡在这地上了。”渡边菊行坐在岗哨的一把椅子上,手搭在木栏杆上,他指着铁丝网内的草地说,“野、菜的有?”李大手爪连连点头,大声而活跃地说:“大大的有!长官辛苦了!”他把王金堂谄媚求生的这套伎俩用上了,没想到果然奏效了,渡边菊行笑了,将身子转向了别处。李大手爪慢慢接近那个只有他知道的洞口,一边装模作样地采着什么往袋子里装,一边频频向岗哨张望。阳光实在太密集太炽热了,午后的大地蒸腾着令人窒息的热气,过于明亮的天空给人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李大手爪发现渡边菊行终于忍不住趴在栏杆边打起盹来,他就鼹鼠一样钻进洞里,很顺利地逃脱出去了。

王金堂不明白李大手爪采个野菜怎么用了一个下午,到了做晚饭的时候,他还投有回来,另两名伙夫就开始嘟囔,说李大手爪是出去享清闲去了。王金堂开始也这么想,后来猛然回忆起李大手瓜走前紧紧握了一下他的手,他就陡然明白他是逃跑了。这时他周身就有一种冰凉刺骨的感觉,怕李大手爪逃不出去而遭遇不测。直到天黑了,劳工们吃过饭回工棚休息了,星星出齐了,蚊子也成群结队飞了来,李大手爪还没回来,王金堂又没听到有抓了人的消息传来,这才略微松了口气。第二天清晨陈工头牵着狗来伙房,见少了李大手爪,就问王金堂,王金堂十分镇静地说:“我以为他让长官叫去做别的活儿去了呢,他昨晚一宿没回来。”陈工头已觉不妙,报告给日本长官,然后两个士兵沿着铁丝网巡视了一番,结果发现了那条麻袋和那道隐秘的地洞。渡边菊行怎么也不会想到,李大手爪就那么明目张胆地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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