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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几尼失踪之谜解开了。托马茜匆匆忙忙跑来看他们,亲手把克莱姆那一份钱交给了他。当时尤斯塔西雅不在场。
“这么看来,这就是我妈所说的东西了,”克莱姆叫起来。“托马茜,你知道她们剧烈地争吵了一番吗?”
托马茜在她堂哥面前表现出一种比先前稍微沉默抑制的态度。这是结了婚造成的后果,它在某一方面扫除了一个人的矜持,却在另几方面将它保留了下来。“你母亲告诉我了,”她平静地说道。“她在见到尤斯塔西雅后到了我家。”
“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托马茜,我妈到你那儿时非常激动吗?”
“是的。”
“真的非常激动吗?”
“是的。”
克莱姆把肘部支在门柱上,用手捂住了脸。
“别为这事烦恼,克莱姆。她们会成为朋友的。”
他摇摇头。“没有人脾气像她们俩这样火爆。算了,该怎么就怎么吧。”
“有一点还是值得庆幸的——那笔钱没遗失掉。”
“我宁肯让这笔钱掉两次也不愿有这事发生。”
在这些扰人心绪的事件中,约布赖特觉得有一件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放松的——那就是他得加紧在自己的学业计划上取得明显的进步。怀着这个信念,他在许多个夜晚都苦学到深更半夜。
一天早晨,在经过比平素更为紧张的一夜学习后他醒来了,觉得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阳光直射到百叶窗上,他刚往那儿望去,立即有一阵剧痛,迫使他不得不赶紧闭上两眼。每次他想看看四周,马上便感觉到了这种晨光令他产生一种难受的刺痛感,受到这种刺激,眼泪直往脸颊上淌下来。因此在穿衣服时他只得在额上绑上一条绑带;整整一天,他都不能拿开这条绑带。尤斯塔西雅可给吓坏了。等到第二天早晨,他们发现情况并无好转,于是决定叫人到角堡请一个医生来。
傍晚时分,医生到了,他说,由于克莱姆一直在夜里看书,不顾先前着了凉,眼力已大受影响,因而导致眼睛严重发炎。
克莱姆变成了一个病人,他急于完成自己学业计划的想法遭到了中断,这令他十分烦恼急躁。他给关进了一个完全隔绝光线的房间,要不是尤斯塔西雅就着一盏遮起来的灯的微弱光线给他读读书的话,他的处境真可说是够惨的了。他希望这种最坏的情况很快就会过去,可是等医生第三次来看病时,他便十分沮丧地得知,尽管再过一个月,他可以戴着眼罩出门,可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里,他甭想再去实行他的教书计划,或是看任何东西了。
一个星期,接是又是一个星期挨过了,看来没什么东西能打破这对年轻人的沉郁心境。尤斯塔西雅心中对前景产生了种种可怕的预感,不过她小心翼翼地抑制着,不对丈夫吐露片言只字。假如他就此失明,或者说吧,他的眼力再也无法恢复到足以承当一个能令她心满意足的职业,并能让她离开这群山环抱的、离群索居的地方,那可叫她怎么办呐?在眼下这种不幸的遭遇中,再去做那美丽的巴黎之梦简直是一种空想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可他的眼睛一点不见有起色,这时她的心越来越陷入这种悲哀的沮丧之中,她会离开他的身边,来到花园里,尽洒她那绝望之泪。
约布赖特想过该去请母亲来,但接着又否定了这一想法。他知道他目前的状况只会使她更悲伤;由于他们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如果没人特意前去报信,她是不太有可能知道这事的。他尽力以一种听其自然随其发展的态度来对待这倒霉事儿,就这么一直等到三个星期过去后,他才在发病后第一次出门来到了外面。这时,医生又来探视他了,克莱姆逼迫他讲出了一个明确的看法。年轻人格外惊奇地了解到,他原先以为他可以重新从事工作的日子依然遥遥无期,尽管他已能到室外走走,但眼睛的特别状况却使他依然无法定睛凝望一样东西,否则就有使眼病复发的危险。
克莱姆听了后沉默无语,但他并没就此心灰意冷。相反他心中还有了一种确定的想法,甚至令他有点高兴。他不会变成瞎子;这点就已足矣。在一个无限期的时间里,他注定要通过一副墨镜来看这个世界,这实在是够糟的,而且会就此让他的任何进一步的打算全然落空;不过约布赖特是个淡泊名利的斯多葛派,这场灾难只是影响了他的社会地位而已;撇开尤斯塔西雅的因素,这种最不起眼的生活进程,只要能使他的传播文化的计划以一定的形式得以实现,便会让他心满意足了。开办一所乡村夜校便是这样一种形式;他的苦恼并没主宰他的精神,而在别的情况下,别人遭到这样的打击,很有可能会产生相反的结果。
在暖洋洋的阳光中,他向西走进了埃顿荒原的片片荒地里,他对这些荒地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它们就是十分靠近他的老家的那些荒地。他看见在面前的一个山谷里有铁器发出的闪光,待到走近时,他隐隐看见这闪光来自一个正在割荆柴的男子手中的镰刀。干活的人认出了克莱姆,而约布赖特也从对方的讲话声中听出他是汉弗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