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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会在这儿睡着的,对不?你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没有。我不会睡的,一直要等到——另一天,然后我希望能睡上长长的——非常长的一觉。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今年夏天里姆斯摩水池是不是干了?”
“里姆斯摩水池干了,不过奥克家的水池没干,因为这个池子很深,从来不会干——它就在那儿。”
“水池里的水干净吗?”
“是的,没的说——除了荒原野马走进去的地方。”
“那么,拿上这个,尽快跑到那儿,舀一杯你找得到的最干净的水。我实在吃不消了。”
她从手里拿着的那只柳条编小手提网兜中取出了一只老式的无柄瓷杯;它是手提网兜中十几只同样瓷杯中的一只,打从她的孩提时代起就有了这些杯子,今天她带着它们是准备作为一件小礼物,送给克莱姆和尤斯塔西雅的。
孩子拔腿就去执行他的使命了,很快他就带着水回来了,这水嘛。并不怎么清。约布赖特太太想喝,可这水那么热,真让她感到恶心,于是她把水泼了。随后她依然坐在那儿,两眼紧闭。
孩子等着,在她身旁玩耍,这一带有很多褐色小蝴蝶,他抓住了几只,在又等了一会儿后,他说道,“我不想再呆下去了,我要走了。你要不了多久就能走了么?”
“我不知道。”
“我想我该自个儿走了,”他又开了腔,看得出,他很害怕,唯恐又会被迫去做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儿。“对不起,你还需要我吗?”
约布赖特太太没吭声。
“我该怎么对妈妈说呢?”孩子继续说道。
“告诉她,你看见了一个心碎的女人,她的儿子把她给抛弃了。”
在走之前,他有点依依不舍地朝她的脸上看了一眼,似乎他实在担心,这么扔下她不管是否算得上宽宏大量。他以茫然的眼光直盯住她的脸,就好像一个人看着某种古老的手稿,却找不到破译这种文字的关键。他还没有年幼到缺少那种同情的感觉,可他还没有大到足以摆脱孩子见到大人苦恼万分时的恐惧感,而平时大人在他眼里是表现得十分坚强的;她究竟是会带来麻烦还是本身就在受麻烦带来的痛苦,她和她所受的折磨是值得同情还是让人害怕,这事实在叫他决定不了。他垂下眼睛,没说一句话就走了。没等走出半英里,他就把她给忘了,只记得她是个女人,坐在那儿休息。
约布赖特太太在体力上和感情上所耗费的精力,几乎让她无法再支撑下去;但是她继续一步步向前挪动,但每次只能走一小段路,而且每走上一小段路就得歇上很长一段时间。这会儿太阳已经远远地落到了西南边,夕阳光直射在她的脸上,就好像一个无情的纵火犯,手中高举熊熊火把,等着要把她烤焦。随着小男孩的离去,四周似乎全不见有一点生气,然而时断时续传来栖息在每一根荆枝上的雄蚱蜢发出的沙哑叫声,却足以表明,在更大的动物类感到疲惫时,一个看不见的昆虫世界正在整个拥挤的生活现实中忙碌个不停呢。
两小时后,她来到了一个斜坡,大约走了从爱尔德沃思到她家这段距离的四分之三,这里的小径上长满了一小片欧百里香;她就在这片散发出香气的草地毯上坐下了。在她前面有一大群蚂蚁密密麻麻地横穿小路,把这儿当成了它们的通衢,它们身背重负,无休无止地忙活着。低下头看着它们,就好像从一座高塔顶上俯瞰着一条繁华商街。她记起了,在好多年里,这群骚动不息的蚂蚁就一直在这个地方活动——毫无疑问,往日的那些蚂蚁就是如今穿行过这儿的这群蚂蚁的老祖宗。她向后靠去,好休息得更舒服些,东方那片柔和的天空令她的眼睛大大地松懈下来,就像欧百里香使她的头脑舒服一样。就在她这么看着时,只见一只鹫掠过那片天空,直向太阳飞去。它是从山谷中的某个水塘里起飞的,一路滴淌着水珠,它飞行时,光灿灿的阳光照射着它的两只翅膀的边缘和内翅部分,它的两条大腿,还有它的胸脯,使它看上去好像是灿灿白银铸就。它飞去的天顶似乎是一个自由幸福之地,与将她束缚住的这个尘世没有丝毫瓜葛;她真希望自己能腾空而起,像它那样飞离尘世。
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很快就得停止对自己的担忧,这是无可避免的。如果她接下来的思想轨迹能在空中留下一条痕迹,就像一颗流星飞逝而过的话,它就会显示出,她去的方向正好与大鹫飞去的方向相反,她的思绪向东飞落到了克莱姆家那幢房子的屋顶上。
<a id="m1" href="#w1">[1]</a> 犹太人,原来极端仇视基督教会,后来成为基督教传教士,是基督教的奠基者之一。
<a id="m2" href="#w2">[2]</a> 一种乡村里小孩玩的游戏,用九个黑色的石子和九个白色的石子或者九块粉块和九个煤块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