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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定下来举行婚礼的那天上午十一点,凡是经过花落村的人都会发现,这当儿,约布赖特家相对倒十分安静,而表明欢庆活动正在举行的喧闹声却来自离他家最近的蒂摩西·费厄韦家。主要是从里面的沙地上发出的吱嘎作响的欢快的脚步声。在门外面只看见一个男人,看起来他好像有事,因而比原来约定的时间晚到了些,因为他匆匆走到门口,抬起门闩,不打一下招呼就走了进去。
里面的情景跟习惯的做法并不完全一样。站在屋里的是一小批男人,他们是埃顿荒原经常来往的那些人,费厄韦本人也在场,还有坎特大爷,汉弗莱,克里斯廷,以及一两个挖泥煤人。这天天气很暖和,在场的男人理所当然都穿着衬衫,只有克里斯廷除外,他是个神经兮兮的人,除了在自己家里之外,他在别人家里是从来不脱一件衣服的。屋子当中那张结实的橡木桌上放了一大块条纹亚麻布,坎特大爷拉着一头,汉弗莱拉着另一头,而费厄韦则用一块黄东西在布上面擦着,由于用力过猛,他的脸上油光光湿漉漉的。
“伙计们,在给褥套上蜡么?”新进来的人问道。
“是的,萨姆,”坎特大爷说,就像一个正忙着的人不想多说话一样,“蒂摩西,要我把这只角再抻紧一点么?”
费厄韦应答了一声,一点没松劲地继续上着蜡。“瞧瞧这褥套,就知道这张床准错不了,”在一阵沉默后,萨姆接着说道。“这该是给谁的啊?”
“这是给将要成家的那一对新人儿的一件礼物,”克里斯廷说,他站在一旁一点插不上手,同时对这件宏大的工作大为赞叹。
“啊,完全没错;而且,我相信这是件很有价值的礼物呢。”
“对那些不养鹅的人来说,褥套很贵重吧,费厄韦先生?”克里斯廷说话的口气就好像是在请教一个无所不知的人一样。
“是的,”这个砍荆条的人说道,站了起来,使劲抹了抹前额,把蜂蜡递给了汉弗莱,他接过去又擦起蜡来。“倒并不是这一对新人缺少这个,不过可以向他们表明,这是我们对他们生活中这件了不得的变化的一点情谊。在我的两个女儿出嫁时,我给她们每人都做了一对褥套,在去年这一年里,我屋里又有了足够再做一对褥套的鹅绒。好了,乡亲们,我想我们已经擦了足够的蜡了。坎特大爷,你把这褥套的外面好好拉紧,这样我可以开始把鹅绒放进去。”
当褥套弄齐整了,费厄韦和克里斯廷拿来了很大的纸袋——纸袋塞得满满的,但就像气球一样轻——然后开始把每个纸袋里的鹅绒塞进准备好的褥套里去。一只接一只纸袋都出空了,房间里轻盈地浮在空气中的茸毛越来越多,克里斯廷竟意外地将一只纸袋中的绒毛倒在了褥套外面,这一下房间里的空中变得全是片片小羽毛,它们像没有风的大雪全落在了干活的人们身上。
“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笨手笨脚的家伙,克里斯廷,”坎特大爷一本正经地说。“凭你的这点智力,你该是个一生中从来没离开过花落村的人的儿子。说真的,当爹的当了兵到世界上去闯荡,是那么机灵,可似乎对他儿子的性格没起一点作用。就冲这个克里斯廷小子来看,我真不如就呆在家里,什么也没见识过,就跟呆在这儿的你们中的大多数人差不多。不过,就我而言,一点不假,有一点冲劲儿倒还有点儿用处!”
“你别老这么贬低我行不,爹,让我觉得我都没个九柱戏棍儿大了。我真觉得我不过是根本没撞上好运罢了。”
“行了,行了。别说出这种丧气话来,克里斯廷;你该再加把劲才是,”费厄韦说。
“是的,你得再加把劲,”坎特大爷立即响应道,似乎这话是他先说出来的。“众所周知,每个男人要么结婚要么就去当士兵。对我们这个民族来说,既不做这也不做那,那可真是个耻辱。感谢上帝,我两样都干了!可既没有生儿育女,也没有去杀过人——这确实说明这个人是个什么也干不成的可怜虫。”
“我向来就听不得枪炮声,”克里斯廷结结巴巴地说。“不过说到结婚,我得承认我已经四处去求过婚了,不过就是没什么结果。是的,不是这儿就是那儿总有一幢房子里会需要一个男人来当家——尽管他那么个人挺一般——可如今只有女人在管家。不过如果我真找到了她,这事还是够让人为难的;因为,你们瞧,邻居们,这样一来家里就没有人来管管爹的脾气,让他像个老年人一样,和和气气太太平平地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