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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想吗?给我以肉体的复活吧!”杜克斯说,“到我们把大脑结石即金钱之类稍稍推到一边去的时候,这种复活终究会到来。那时候我们将得到的是接触的民主,而不是口袋的民主。”
有某种东西在康妮体内回响:“给我以接触的民主,给我以肉体的复活!”她完全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那使她得到安慰,就像无意义的事情会让人感到安慰那样。
总之,一切都十分愚蠢,她被这一切烦得火冒三丈,包括克里福德、夏娃姑妈、奥里芙、杰克、温特斯罗,甚至杜克斯。聊,聊,聊!喋喋不休,真是见鬼了。
然后是人去楼空,可情形也差不多。她继续忍辱负重,但恼怒和愤懑,攫住了她的下部身子,她无法逃脱。日子看起来还得慢慢熬,伴随着一种奇异的痛苦,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她渐渐消瘦了;连管家都注意到了,向她询问她的情况。汤米·杜克斯也一直在说她的身体不怎么好,虽然她总是说她还行。只是她开始对矗立在特沃希尔教堂下方小山坡上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白色墓碑恐惧起来,它们有卡拉拉大理石<a id="ch2-back" href="#ch2"><sup>(2)</sup></a>那种独特的、让人讨厌的白色,如同假牙一样可憎,她在园林中极其痛苦地望见这一切。她觉得她离被埋葬在那儿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英国中部这块肮脏的地方,其墓碑和纪念碑底下的群鬼又会增加新的成员。
她需要帮助,她很清楚这一点,于是她给她的姐姐希尔达写了几句cri du cœur<a id="ch3-back" href="#ch3"><sup>(3)</sup></a>。“我近来不怎么舒服,我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毛病。”
希尔达从居住地苏格兰赶来。她在三月里自己一人驾着一辆两座的轻便马车过来。她沿着车道往上,上坡时嘟嘟地响着喇叭,然后迅速绕过挺立着两棵巨大野山毛榉的一块椭圆形草坪,来到大房子前面的平地上。
康妮跑到台阶上。希尔达停下车,走下来吻了她的妹妹。
“哎呀,康妮!”她说,“究竟怎么回事?”
“没什么!”康妮说,有几分羞涩;但她知道,和希尔达相比,她受的是怎样的痛苦啊。姐妹俩有着一样的皮肤,相当金光灿灿,一样的棕色柔发和天然健壮而迷人的体格。但是现在康妮却很消瘦,灰头土脸,发黄的小细脖子从套衫里伸出来。
“你病了,小妹!”希尔达用一种温柔而又有些激动的声音说道,这一点上两姐妹很相似。希尔达比康妮大不了两岁。
“没,没什么病。也许是我的生活太单调了。”康妮有点可怜巴巴地说。
希尔达的脸上马上显出一种要和人争斗的气焰:虽然她看起来温柔宁静,但是她属于古代女武士那类女人,不是生来迎合男人的。
“这个可怕的地方!”她轻轻地说,看着这可怜的而破旧的拉格比,她生出一股恨意。她看上去温柔而热情,像一个熟透了的梨子,但实际上,她却是一个真正古老血统的女武士。
她静悄悄地进屋去见克里福德。克里福德心想,她看上去可真漂亮,但他同时也很畏惧她。他妻子那家人没有他那种风度和礼仪。他觉得她们是外人,但是一旦她们成了自家人,她们就让他很不好受。
他正襟危坐在椅子上,金发锃亮,满面红光,他的蓝眼睛是浅色的,微微有些凸出,他的表情莫测高深,但很有教养。希尔达认为这是一种愠怒然而很愚蠢的表情,而他在等着她开口。他有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但希尔达才不管他有什么神情呢;她已摆出了架势,哪怕他是教皇或者皇帝陛下,她也一样对待。
“康妮看上去健康状态不怎么好。”她柔声说道,漂亮的灰眼睛对他怒目而视。她看上去这么有女人味,康妮也一样;但他很清楚其中隐含着苏格兰人的倔强。
“她是有点瘦。”他说。
“那你为她做了什么吗?”
“你觉得有必要吗?”他用那种最温文尔雅的英国式的生硬反问道,因为这两种态度常常搅和在一起。
希尔达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并未作答。巧辩不是她的擅长,康妮也一样;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比她说什么都更让他觉得难受。
“我得带她去看医生。”最后希尔达说,“在这附近,你能建议一个好点的医生吗?”
“我想我不能。”
“那我就把她带到伦敦去,那儿有一位我们信任的医生。”
克里福德虽然已怒火中烧,但他没说什么。
“我想我也许还得在这儿过夜。”希尔达说着,脱下她的手套,“明天我就把她带到伦敦去。”
克里福德气得脸色蜡黄,那天晚上,连他的眼白也有点黄了。他的脸气成了猪肝色。但希尔达仍旧一直保持着谦和温柔。
“你得找个看护或者什么人来照料你个人的事情。你真的应该用一个男仆。”吃过晚饭,大家似乎都在安静地喝着咖啡时,希尔达说。她的口气柔软,似乎很温和,但克里福德却觉得她在拿大棒子狠击他的脑袋。
“你是这样觉得的吗?”他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