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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人们是这样做的吗?”他问道。
“是啊,我是这样想的。所有人的厌倦、不满和愤懑的情绪,能把空气里的活力都耗尽。我确信这一点。”
“也许大气的某种状况降低了人们的活力吧?”他说。
“不,是人毒杀了宇宙。”她断言道。
“污染了自己的巢穴。”克里福德说。
轮椅扑哧扑哧地往前走。榛树林上挂着淡金色的柔荑花,在有阳光照射的地方,银莲花盛开着,仿佛在欢呼着生命的欢快,正如往日里人们和这些银莲花一起欢呼时一样美好。这些花儿有种淡淡的苹果花香。康妮采了一些给克里福德。
他接过花儿,好奇地看着它们。
“你这尚未受玷污的寂静之新妇啊。”<a id="ch10-back" href="#ch10"><sup>(10)</sup></a>他引了一句诗,“这句诗用在这些花上好像比用在希腊花瓶上更恰当。”
“玷污是个多么可怕的字眼啊!”她说,“只有人类才玷污万物。”
“哦,我不知道……蜗牛之类。”他说。
“即使是蜗牛,也不过是吃这些花而已,而蜜蜂是不会玷污它们的。”
她对他生起气来。他振振有词地表达一切。紫罗兰是什么朱诺的眼睑,银莲花是什么未受玷污的新妇。她多么憎恶辞藻啊,它们总是夹在她和生命之间: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在玷污的,那就是它们在玷污:现成的辞藻和词句,将生命之精髓吮吸出活生生的事物。
这次和克里福德一起散步,很是扫兴。在康妮和他之间已经存在着一种紧张不安的情绪,虽然他们两人都佯装不知,但是它确实存在着。忽然,有一种女性的本能在迫使她离开他。她想跟他一刀两断,尤其是他的那些意识,辞藻,他的自我迷醉,那种没完没了、一门心思的自我迷醉和对他自己辞藻的迷醉。
天又开始下雨了,但是一两天后,她冒雨去了树林。一进树林,她便直奔那间小屋。虽然在下雨,但天气不太冷,在雨色苍茫中,树林是这样寂静和悠远,这样不可接近。
她来到了那块空地上。一个人都没有!小屋锁上了。她在那粗陋的门檐下坐了下来,坐在原木台阶上,蜷缩着给自己取暖。她就这样坐着,看着雨滴,听着它们胜似无声的声响,听着风掠过高耸树枝时的飒飒声,然而那时看起来似乎又并没有风。老橡树立在四周,深灰的、有力的树干让雨水淋成了黑色,它们匀称而又充满活力,向四周张牙舞爪。地面上基本上没有什么灌木杂草,只有银莲花闪烁着,有一两堆矮树丛,或许是接骨木或雪球树,和一堆淡紫色的荆棘;那古老的黄褐色羊齿蕨,被银莲花的绿叶覆盖着,几乎都看不见了。也许这是唯一未受玷污的地方之一了!未受玷污!整个世界都受玷污了。
但有些东西是不会受玷污的。你不会去玷污一罐沙丁鱼。很多女人就像那样;以及男人们。但是这块大地……!
雨渐渐变小。它几乎不再在橡树林中制造黑暗了。康妮想走;然而她仍坐在那儿。可是她越来越冷;而她内心中愤愤然的那种压倒一切的惯性却使她留在那里,像瘫痪了一样。
受玷污!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接触就受到玷污呢!受到变得猥亵的死亡辞藻的玷污,受到变成困扰纠缠的死亡观念的玷污。
一条湿漉漉的褐色犬跑了过来,它并不吠叫,只是翘着落汤鸡似的尾巴。猎场守护人跟在后面,像个车夫似的,穿着一件水淋淋的黑色油布雨衣,有点涨红了脸。她感觉,当他看见她之后,走得飞快的脚步退缩了。她在粗陋的门檐下那巴掌大的干地上站起身。他朝她无声地向了一个礼,慢慢走近来。她开始后退。
“我正想走呢。”她说。
“您不是等着要进去吗?”他问道,眼睛望着小屋,并不看康妮。
“不,我只是在这儿坐会儿,躲躲雨。”她带着娴静的高贵说。
他看着她,她好像很冷的样子。
“那么,克里福德老爷没有另外的钥匙吗?”他问道。
“没有,不过没有关系。我可以坐在门檐下,这儿挺干爽的。再会!”她讨厌他话语中那十足的土腔。
当她要离去的时候,他紧紧盯着她。然后他拉起外衣,从裤兜里掏出了小屋的钥匙。
“你还是把这把钥匙拿去吧,俺给小鸡仔另找地方吧。”
她看着他。
“什么意思?”她问道。
“我是说,俺可以另找个合适地方来饲养这些野山鸡。要是您要到这儿来,您准保不愿意俺同时也在周围瞎忙乎。”
她看着他,从他那模模糊糊的土话中,她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道你就不能说普通英语吗?”她冷淡地说道。
“嚯!俺琢磨着,这可是够普通的了。”
她怒火中烧地沉默了片刻。
“您要这把钥匙,您最好就拿上。要不,俺明天给您也行,俺把所有东西先清理一下。您看行吗?”
她更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