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K.站在阶梯的尽头处,等着神父下来。神父还走在上面的某一级台阶上时,就已经向K.伸出了手。“你能稍微给我点时间聊聊吗?”K.问神父。“你需要聊多久,我们就聊多久。”神父说着,把手里拿着的那盏小油灯递给了K.。即便两个人之间已经离得这么近了,神职人员特有的庄严仪式感也没有从神父身上消失。“你待我十分友善。”K.对神父说道。此刻,他们正在昏暗的翼廊里并排往前走着。“在所有从属于法院体系的人当中,你是个例外。在我看来,相比体系内其他那些我已经认识了的人而言,我对你的信任都要更多一些。因此,我可以同你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可别被迷惑了。”神父说。“我怎么会被迷惑了呢?”K.问道。“在关于法院的事情上,你就被迷惑了。”神父说,“法典的引言中,恰恰提到过这种迷惑。在法律的大门前,站着一位看门人。一天,有个自乡间来的男人走到看门人面前,求他放自己进去。但是看门人却说,现在还不能放他进去。那男人思考了一番,接着问看门人:‘那么,晚一点就能进去吗?’ ‘进去是有可能的。’看门人说, ‘但不是现在。’因为通向法律的大门一如既往地敞开着,而且看门人已经站到一边去了,男人便弯下腰,试图通过那道大门一窥里面的究竟。当看门人察觉到男人的企图之后,大笑了几声,说道:‘如果门里的东西那么吸引你的话,尽管我这边已经明令禁止了,你还是可以试着进去看看。但请记住,我是很有权力的。而且,我只是最低阶的看门人。在法律的大门里,从一个大厅到另一个大厅的通路上,每道门前都有一个看门人,且每一个都比前一个更有权力。仅仅是看第三道门的看门人一眼,就已经令我感到难以忍受。’来自乡间的男人没料到会有这些困难,照他看来,法律应该是无论什么人,在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触及得到的。可是如今,当他仔细打量过看门人身上穿的毛皮大衣,看过他那大大的尖鼻子,还有稀疏的鞑靼人黑胡须之后,男人觉得相比之下还是耐心等待为妙,等到获得批准之后再进去。于是,看门人给了他一把凳子,让他坐在了大门旁边。男人在那里坐了好多天,好些年。其间多次尝试进入,反反复复央求看门人,使他感到疲惫不堪。看门人也经常对他进行一些无关痛痒的盘问,调查他家乡的情况,以及其他许多事情。然而,看门人问问题时采取的完全是漠不关心的态度,就跟那些大人物提问时的态度一样。而且,不管说些什么,看门人最后总是会说同样的话:目前还不能放他进去。男人出发时随身准备了很多东西,如今也都拿来贿赂看门人,不管是多么宝贵的东西也不吝惜。无论男人送他什么,看门人照单全收,但总是会说这样一句话:‘我之所以收下它,不过是让你不要误认为自己有什么该做的事情没有做而已。’多年以来,男人对这个看门人的观察几乎从不曾间断过。他已经忘了还有其他看门人,误认为眼前这个看门人就是进入法律大门的唯一阻碍。在最初几年里,他会大声诅咒自己不幸的命运,后来,当他变老之后,哪怕诅咒也只能一个人在那儿嘟嘟囔囔了。他开始变得幼稚起来,在针对看门人的多年研究中,他甚至跟看门人毛皮衣领上的跳蚤都成了朋友,还专门去恳求跳蚤们帮忙,求它们去为自己说情,企图改变看门人的想法。最后,连他的目光都变得模糊起来:他不知道周围是不是真的变暗了,或者仅仅是他的眼睛在欺骗他。但是,现在的他已经能够于一片黑暗之中,在法律的大门那里看到一道永不消逝的耀眼光芒了。现在,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临死之前,一生中全部的经历在男人脑海中积聚起来,化作了一个之前还从来没有问过看门人的问题。于是,男人便朝着看门人挥了挥手,招呼他过来——因为他那衰老僵化的身体已经连动都动不了了。看门人不得不将整个身体俯下去听他说话,因为如今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已经变化了很多,男人已经萎缩得不像话了。‘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知道些什么?’看门人问道:‘你可真是不知足啊。’‘明明所有人都在追逐法律。’男人说:‘可是,为什么在这许多年的时间里,除了我之外,就再没有任何人到这里来请求进入法律的大门内呢?’看门人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的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了,为了照顾这个垂死之人已然衰弱的听力,他用很大的声音喊道:‘因为除了你之外,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取得进入这道大门的许可,这道大门是专为你而设的。而我,现在就要过去把门给关上了。’”
“如此看来,看门人哄骗了这个男人。”已经被这个故事深深吸引了的K.不假思索地说道。“不要那么急于下判断。”神父说,“不要不加审视地接受自己并不了解的主张。刚才,我把这个故事逐字逐句、原原本本地讲给了你听——整个故事里可都没有出现‘哄骗’二字。”“尽管如此,这却是不言自明的。”K.说,“而且,你讲完故事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完全正确的:看门人的判断下得很迟——只有当他确信自己说出来的话对于那男人已经一点帮助都起不了的时候,他才把那条可以让男人得到救赎的信息说出口。”“那男人之前又没有问。”神父说,“而且你也要考虑到,他只是一个看门人而已。作为一个看门人,他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你凭什么断定他已经履行了自己的职责?”K.反问道,“实际上,他并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他的职责恐怕是阻拦一切外人,不让他们进入法律的大门。但是,这道法律的大门本身就是专门为故事里的这个男人而设的,看门人理应让他进去。”“你对原文缺乏足够的尊重,随随便便地就篡改了故事情节。”神父说,“这个故事当中,包含了看门人对于进入法律大门这件事的两条重要陈述:其一在开头,其二在结尾。其中有一处说:现在还不能放他进去;另一处说的则是:这道大门是专为你而设的。如果这两条陈述之间存在着任何矛盾,那么你说的就是对的:看门人哄骗了这个男人。但事实上并不存在矛盾。相反,第一条陈述甚至还呼应了第二条陈述。我们几乎可以说,当看门人向那男人提出,他的未来存在着进入法律大门的可能性时,便已经僭越了自己的职责。要知道,在那个时候,看门人的唯一职责就是拒绝那男人的请求。事实上,许多法典诠释者都怀疑看门人是否真的向男人给出了这一暗示,因为看门人本身似乎十分忠于职守,一直在严守着自己的岗位。多年以来,他都不曾擅离职守,直到男人死去这个最后关头,才最终关上法律的大门。看门人很清楚自己岗位的重要性,因为他曾经对男人说:‘我是很有权力的。’他同样很尊敬上级,因为他也说过: ‘我是最低阶的看门人。’他的话并不多,因为在这许多年里,他向男人提出的也仅仅是如文中所说的 ‘一些无关痛痒的盘问’。看门人也不是个贪图贿赂的人,因为对于那男人送的礼物,他是这样说的:‘我之所以收下它,不过是让你不要误认为自己有什么该做的事情没有做而已。’而且,只要是和履行职责相关的事情,看门人处理起来都是一丝不苟,既不会被花言巧语所感动,也不会因为恶语相向而愤怒,因为那个男人自己也说过,他 ‘反反复复央求看门人,使他感到疲惫不堪’,但看门人也没有因此而松口半分。最后,看门人的形象也暗示了他迂腐保守的性格:大大的尖鼻子,还有那稀疏的、黑色的鞑靼人胡须。还能到哪里找一个比他更负责的看门人呢?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个看门人的性格中也包含了其他一些因素,这些因素似乎对那个要求进入法律大门的男人十分有利。而且,由于这些因素的存在,也至少让人容易理解,看门人为何会向那男人暗示进入大门的可能性,为何会僭越自己的职责。实话实说,看门人确实有点头脑简单,并且也因此而有些自负。他针对自己的权力,还有其他看门人权力的那一番表达,以及他那‘仅仅是看第三道门的看门人一眼,就已经令我感到难以忍受’的说法——即便这些表达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看门人给出陈述的方式本身,就已经表明他的观念被头脑简单和自负给遮蔽了。法典诠释者们对此的评论为:‘正确理解某一事物与误解同一事物——这两件事之间并不是相互排斥的。’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得不去认同这样一个观点:尽管看门人的头脑简单和自负问题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但总归是削弱了他对法律大门的防护力。这些恰恰是看门人性格上的缺陷。除此之外,看门人的天性似乎相当友善,并不会一直表现出公务人员的样子来。在故事刚开始的时候,尽管他已经明确表达了明令禁止的态度,但还是半开玩笑地邀请这个男人试着进去看看。在此之后,看门人也并没有把那人赶走,而是像故事中说的那样,给了他一把凳子,让他坐在了大门旁边。多年以来,他都要忍耐那男人的哀求,还要对他进行无关痛痒的盘问,还要接受那人送出的礼物,允许他当着自己的面大声诅咒自己不幸的命运——诅咒命运竟然会在法律的大门前安排看门人。上述一切都能够让我们感受到因为同情而孽生的情感。并非每个看门人都会这样做。到了最后,看门人竟然还要将整个身体俯下去听他说话,让他有机会问出那最后一个问题。仅仅只表现出些许的不耐烦——看门人很清楚,一切都结束了——因为他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你可真是不知足啊’。有些人甚至在这种解释方式上更进一步,说‘你可真是不知足啊’这句话实际上表达了一种友善的赞美,尽管其中并非不包含居高临下的意味。总之,看门人的形象和你所认为的大不相同。”“关于这个故事的种种,你比我了解得更加详尽。当然,你钻研这些事的时间也比我长。”K.说道。他们之间彼此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K.又说:“换句话说,你认为那男人没有被哄骗吗?”“不要误会我的意思。”神父说,“我只是向你展示了一下关于那个故事的不同观点。你也不必过分关注这些观点,毕竟故事本身的文本是确凿的,不同的观点往往只是对文本的一种绝望表达。具体到这个故事上,甚至存在这样一种观点:他们认为实际上是看门人受了那男人的哄骗。”“这个观点也太离经叛道了。”K.说,“这样说有什么根据?”神父答道:“根据是看门人那简单的头脑。人们普遍认为,看门人对于法律的大门里面究竟有些什么缺乏了解,唯一清楚的只有自己每天不得不巡逻的门前道路。他对于法律大门内部的观念是颇为幼稚的,他所讲的那些想让男人感到害怕的话语,实际上连他自己都害怕。没错,他比那男人更害怕法律大门里的看门人,证据就是:那男人在听看门人讲过法律大门里面那些看门人的恐怖之处后,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还是想要进到门里去。与此相对应的,看门人自己反倒不打算进去了——至少我们从未听说过看门人自己也想进去的证据。还有一些人主张,看门人之前肯定已经进去过了,因为他毕竟受到法律的任命,担任看门人这一职务,这件事不在法律大门里面的话,是不可能完成的。对于此种主张也有一种解释,说他恐怕是经由门里的一声呼喊被任命为看门人的。就算他曾经进去过,至少也没有进去得太深,毕竟他连看第三道门的看门人一眼都忍受不了。况且,除了针对法律大门里面那群看门人的这番言论之外,这么多年里,他再也没有说过任何关于门内的事。或许,对于看门人而言,这件事是被禁止的,但他同样也没有透露关于这项禁令的任何内容。综合上述内容,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看门人对于法律大门内部的表象和存在意义一无所知,他是在这方面受了哄骗。实际上,关于那个来自乡间的男人,看门人应该也是受到了哄骗:因为看门人事实上是从属于这个男人的,但他并不知情。他反而把男人当作比自己低一等的人来看待了:关于这点,可以从文本中的许多细节当中看出来,你应该也还记得。总之,看门人绝对是从属于男人的,这个观点的逻辑也十分清晰。首先,自由人肯定比受束缚的人高等,这是肯定的。在故事当中,男人事实上就是自由的,他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唯独法律的大门禁止他入内。而且,禁止他入内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看门人。男人坐在大门旁边的凳子上,一直待在那里,这也是自愿的,故事里没有任何人去强迫他这样做。另外,看门人却被他这个职位给彻底绑定了:哪怕他想离开,也不能走;而且,上述种种迹象表明,他也不能进到法律的大门里去——即使他想进去。此外,尽管他服务于法律,事实上也只是在为这一个入口服务。换句话说,他只为这一个男人服务,因为这道大门是专为这一个人而设的。看门人从属于男人,正是基于这一原因。由此也可以这样设想,看门人在很多年时间里,在他作为成年人的一整个漫长时期内,从某种意义上讲,都是在做徒劳无功的工作。因为故事中提到的是——有个男人来了,这意味着来的是个成年人。因此,看门人在真正履行职责之前,必须等很长时间。况且,等待的时间长短还必须由那个男人来决定,因为他是自愿前来的。除此之外,看门人职责的结束,也是由那男人生命结束的时间点来界定的,直到最后一刻,看门人仍然从属于那个男人。故事里一次又一次地强调,看门人似乎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但这也称不上有多奇怪,因为根据上述观点,看门人在另一件更严重的事情上同样受了哄骗,而且,这种哄骗与他所担任的职务密切相关。故事的最后,他在提及法律大门的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而我,现在就要过去把门给关上了。’可是,故事一开始时却提到:通向法律的大门一如既往地敞开着。既然说那道门 ‘一如既往地敞开’——所谓的 ‘一如既往’,也就是说,门的敞开与否和那男人的寿命之间是不相关的。在这个推论的作用下,看门人其实也没办法把门关上。至于看门人为何向那男人宣称自己要去关闭大门,人们抱持着几种不同的看法:可能只是为了给男人提出的问题一个答案;要么就是在强调自己的职责;要不就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让男人感到悔恨和悲伤。虽然这方面看法不一致,但很多人都认可一点:看门人实际上并不能关闭大门。他们甚至认为,至少在故事结尾时,看门人在对法律的认知上也是不如那个男人的。因为男人能够在法律的大门那里看到一道耀眼光芒,而看门人本身受限于职务要求,理应背对着大门,显然没办法看到那道光芒。况且,故事中也没有任何描述能够证明看门人留意到了什么变化。”“还真是有理有据……”K.评价道。他用不大的声音复述了一遍神父刚才那一长段解释中的几个要点,然后继续说道:“真是有理有据。我现在也觉得看门人被哄骗了。但是,我也不会背弃自己曾经的主张——毕竟这两个主张之间有部分内容也是互相重合的。实际上,看门人是否清楚了解状况,抑或受到了哄骗,这是无法断定的。我曾经说那男人被哄骗了。假使看门人清楚了解状况,知道那男人是被骗的——人们当然可以对这一假设表示怀疑,可以像你所说的那样进行驳斥论证;但是,假使看门人本身就受到了哄骗,如此一来,他所受的哄骗必定会蔓延到那男人身上,令他也受到同样的哄骗。在这种情况下,看门人虽然不是骗子,但却太过愚蠢了,蠢到不得不立即被解除职务。因为你必须考虑到这样一个事实:看门人尽管被哄骗了,却并不会对他本人造成什么伤害,但却会对那男人造成千百倍的伤害。”“针对你这种说法,也有对应的驳论。”神父说,“有些人认为,这个故事本身并没有给予任何人肆意评判看门人的权力。不管看门人在故事中给我们留下了怎样的印象,他始终都是法律的仆人,也就是说,他是隶属于法律的,自然也就不必符合寻常人的评判了。在这一前提下,我们也无法认同看门人是从属于那男人的。看门人所履行的是法律相关的公职,哪怕他只是被束缚在法律的入口处,也远远比自由生活在世界上要高等。要知道,男人才刚来到法律的门前时,看门人早已经守在那里了。他的职责是由法律直接安排的,怀疑他的存在价值,就是在怀疑法律本身。”“我并不同意这种看法,”K.摇头道,“因为,如果要认同这种看法,就必须以 ‘看门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为前提条件。可是,这个条件本身是不可能成立的——你自己就已经详细论证过。”“不对。”神父说,“不必认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只需要认同他说这些都是有必要的,这样就够了。”“这看法可真令人感到沮丧。”K.评价道,“谎言被当作了世界秩序的基石。”
K.以这句话来作为这场讨论的总结陈词,但这实际上并非他的最终结论。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到没办法去综观由这个故事中引申出来的全部观点。而且,故事还将他引入到各种各样的异常思维方式之中,其中还包含种种并不真实的事物——这些东西最好还是由大大小小的法院公务员们聚集起来讨论,而不是由他来妄言。如今,这个简单的寓言故事已经变得面目全非,K.很想把它彻底抛在脑后。于是,神父便也十分体谅地容忍了K.的任性:他默默接受了K.的总结陈词,尽管他自己的观点肯定跟K.的南辕北辙。
他们一言不发,继续一起走了一段时间。周围一片黑暗,K.紧紧跟在神父身边,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他手里提着的那盏小油灯早就熄灭了。走着走着,在K.的面前,有座圣徒银雕突然闪现出一道银光,但那光亮又即刻消失了,一切重归于黑暗。K.不希望一直保持这种完全依靠神父来带路的状态,便开口问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走到大门进出口附近了?”“没有,”神父说,“我们离那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你已经想离开了吗?”尽管K.本来并没有这样想,他还是马上答道:“当然,我必须赶快离开这里。我是一家银行的襄理,他们在等我呢。我之所以到这里来,只是为了陪一位外国来的业务伙伴参观大教堂。”“哦,这样啊,”神父说着,朝K.伸出了手,同他握手道别,“那你就走吧。”“可是,这儿一片漆黑,我找不到出去的路。”K.说。“朝左拐,一路走到墙边。”神父说,“然后继续沿着墙走,不要离开墙,一直走下去,你就会找到一扇出去的门。”神父才刚走开几步远,K.已经在大声朝着他喊道:“请再等一等。”“我等着呢。”神父说。“你不需要我去做什么吗?”K.问他。“不需要。”神父答道。“刚开始时,你对我特别和善,向我说明了一切。”K.说,“现在又随随便便让我离开,仿佛对我根本就没有半点兴趣似的。”“你不是说自己必须赶紧离开吗?”神父说。“话虽如此。”K.说,“不过,你瞧瞧现在这个状况。”“你倒应该先瞧瞧看我是谁。”神父说。“你是监狱神父。”K.一边回答,一边又走得离神父近了一些。实际上,马上返回银行这件事并不似K.方才声称的那般紧要,他大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因此,我是隶属于法院的。”神父说,“我又怎么可能需要你去做些什么?法院对你无欲无求。当你来时,法院便接纳你;当你离去,法院便放开手。”
<section epub:type="footnotes">
一旦K.说自己患了重感冒,可能就会有人以此为理由不让他出差,然后他就会被迫陷入“有差不能出”的,似乎因为审判而被隔离开来的嫌疑之中。
</se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