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渣之族The People of Sand and Slag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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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近了看,这只动物比远看还要可怜,大概三十公斤,不停嗥叫,一身皮藓。它的爪子上有伤口,血糊糊的,毛皮也被扯掉了几块,露出化学烧伤的溃烂创口。
“活见了鬼了。”我看着它,低声说,“还真像是狗。”
贾克咧嘴一笑。“这就像是发现了一只他妈的恐龙一样。”
“它在这里怎么活下来的?”丽莎的手臂扫过地平线,“这里根本没有能活命的东西。它肯定接受过基因改造。”她仔细打量着它,又扫了一眼贾克,“你确定矿区里没有别的东西了?不是陷阱?”
贾克摇摇头。“什么也没有,根本没动静。”
我朝这只生物俯下身。它带着仇恨朝我龇牙。“看起来惨兮兮的,可能真的只是条狗。”
贾克说:“没错,就是货真价实的狗。我在动物园里看见过一次。我跟你们打包票,就是条狗。”
丽莎摇摇头。“不可能。如果真的是狗,它已经死了。”
贾克只是咧着嘴笑,摇摇头。“怎么会。你看它啊。”他伸手将它脸上的毛撩开,让我们看它的嘴。
它猛地一扑,牙齿咬进贾克的胳膊。它低吼着,使劲拉拽着贾克的胳膊。贾克低头看着它咬住自己不放。它前后晃头,想把贾克的胳膊扯下来。它咬断了贾克的动脉,血喷射到它的嘴周围。
贾克笑了。他的血止了。“见鬼。你们看啊。”他抬起胳膊,把这只动物从泥水中完全拽了起来,它身上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我有了一只宠物。”
狗在贾克的大臂上猛地一晃。它又想把他的胳膊拽下来,可现在离了地,任何动作都是徒劳。就连丽莎也露出微笑。
“一睁眼发现自己处于进化曲线末端,这种感觉一定很糟。”
狗低吼着,坚决不松口。
贾克大笑着抽出单分子刀。“给你吧,狗狗。”他斩断胳膊,把它留在困惑的狗嘴里。
丽莎歪头琢磨。“你说咱们能不能从它身上挣点钱?”
贾克看着狗狼吞虎咽他的残臂。“我忘了在哪儿看到过以前有人吃狗肉。不知道狗肉是什么味道。”
我察看了一下头戴显示器中的时间。我们已经在一项拿不到任何奖金的活动上花了一小时了。“把你的狗抓起来,贾克,带到飞船上去。咱们跟本鲍姆联系之前不能吃它。”
“他大概会说这是公司财产。”贾克抱怨道。
“没错,永远如此,但还是得汇报。咱们既然没用核弹干掉它,那最好还是留个证据。”
我们晚餐吃的是沙子。
地堡外面,采矿机器人来回轰鸣,不断向更深处挖掘,将泥土挖成一堆堆矿渣和岩酸,或是遗留在地下水层挖开形成的池塘中,或是堆成一千英尺高的废土山。这些机器终日徘徊的声音是一种慰藉。这里只有我们、机器人和利润,只要当班时没有什么东西被轰炸,就能拿到一笔丰厚的奖金。
晚饭后,我们围坐一圈,帮丽莎打磨皮肤的锋利程度,在她的四肢上植入刀片,这样她就像是一把无死角剃刀。她本考虑用单分子刀片,但这样太容易不小心切断四肢,我们损失的身体零件已经够多了,不想雪上加霜。那种没用的玩意儿是给不用工作的人用的,比如纽约和加州的唯美主义者。
丽莎有个美皮工具箱。上次休假时,她没有选择雨后春笋一般大量涌现的山寨货,而是斥巨资买了这玩意儿。我们切开她的皮肤,深至骨头,然后装上刀片。我们在洛杉矶有个朋友,他说他经常开美皮派对,这样大家都可以在派对上做改造,够不到的地方还能互相帮忙。
丽莎帮我做了发光脊椎,从尾骨到颅底装了一溜导航聚光灯,非常可爱。所以我不介意帮她。但贾克的改造都是在夏威夷一家古老的伤疤文身店做的,他就没那么乐意了。这活儿有点费劲,因为丽莎的肉总不等我们装好刀片就要合拢,不过最后我们终于掌握了窍门。一个小时之后,她已经开始有点样子了。
我们帮丽莎装完正面,便坐下来给她喂食。我端了一碗矿渣泥,一点一点滴进她嘴里,帮她加速生长过程。不喂食的时候,我们便观察那条狗。贾克把它装进一只临时凑合的笼子,放在我们起居室的一个角落里。它躺在笼中,就像死了一样。
丽莎说:“我测过它的DNA了。真是条狗。”
“本鲍姆信了你的话?”
她瞪了我一眼。“你觉得呢?”
我放声大笑。赛科公司的战略防御响应者应当迅速、敏捷、致命,但事实上,我们的标准作业程序永远不变:有入侵者就丢个核弹,尸体残余一律熔解以防再生,度假就去海滩。在战略决策方面,我们具有独立性,也受到信任,但赛科公司怎么也不会相信矿渣保安在尾矿山里发现一条狗。
丽莎点点头。“他想知道狗怎么在这外面活下来的。还想知道为什么咱们没有早些抓住它。想知道他付咱们薪水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她将脸上的金色短发撩开,打量着那条狗。“我真应该把它熔了。”
“他打算让咱们怎么处理?”
“手册里对这种情况没有规定。他会再联系。”
我仔细观察那条跛脚的狗。“我想知道它是怎么活下来的。狗是食肉动物吧?”
“可能有些工程师会给它肉吃。就像贾克那样。”
贾克摇摇头。“我觉得不会。这小浑蛋吞掉我的胳膊之后立刻就吐出来了。”他晃晃正在快速再生的新手臂,“我估计咱们跟它不兼容。”
我问:“但咱们能吃它,对吧?”
丽莎大笑,吃了一勺矿渣。“咱们什么都能吃。咱们在食物链的顶端。”
“它竟然不能吃咱们,太奇怪了。”
“你的血液里的汞和铅含量可能比前威邪技术时代的任何一只动物都要高。”
“这有什么不好吗?”
“这些东西以前是有毒的。”
“真怪。”
贾克说:“我觉得,我把它关进笼子的时候可能把它搞骨折了。”他严肃地打量着它。“它不像之前那样动弹了。而且,我把它塞进笼子的时候听到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响。”
“所以呢?”
贾克耸耸肩。“我觉得它好像没有自愈。”
狗看起来确实很蔫。它静静躺着,肋部像风箱一般上下起伏,眼睛睁了一半,但似乎没有聚焦在我们任何一个人身上。贾克突然一动, 它抽搐了一下,但没有起身。甚至都没有嗥叫。
贾克说:“没想到动物可以这么脆弱。”
“你也很脆弱。没什么可吃惊的。”
“对,但我只是搞折了它几根骨头而已,看看它啊,现在只会干躺着喘气。”
丽莎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它不会自愈。”她笨拙地站起身,走到笼子跟前往里看。她的声音很兴奋。“它真的是条狗。就和咱们以前一样。它要愈合可能得等上好几个礼拜。一根骨头折了,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她将装了刀片的手探进笼子,在它腿上轻轻划开一条口子。血渗了出来,而且一直在往外渗。过了好几分钟才开始凝结。狗躺着,一动不动,喘着粗气,显然很憔悴。
她大笑起来。“没想到人类竟然能生存这么久,已经进化到了快速自愈的水平。它的腿要是被砍下来,就无法再生了。”她歪着头,着了迷。“它就像岩石一样脆弱,一旦碎裂就无法复原。”她伸手抚摸那条狗软塌塌的毛皮,“干掉它就像干掉捕猎飞船一样轻松。”
对讲机响了。贾克去接听。
丽莎和我凝视着狗,它是我们窥视史前时代的小窗口。
贾克回来了。“本鲍姆要派个生物学家飞过来看看。”
“你是想说生物工程师吧。”我纠正他道。
“不,是生物学家。本鲍姆说这人是研究动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