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暗且长 Dark,Dark Were the Tunnels (第1/5页)
斯蒂芬·金等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原载于《顶点》(Vertex)1973年12月
著 乔治·R. R.马丁/George R. R. Martin
译 汪梅子
乔治·R. R.马丁因著有史诗奇幻系列《冰与火之歌》(A Song of Ice and Fire)而极负盛名,HBO电视台已将该作品改编为电视剧集,他还著有《光逝》(Dying of the Light)和《末日狂歌》(The Armageddon Rag)等长篇小说。他的短篇作品收录于诸多选集,发表于各大科幻杂志,并为他揽获四项雨果奖、两项星云奖、恐怖小说协会的斯托克奖和世界奇幻奖。马丁还参与编辑了超级英雄共享宇宙小说集《百变王牌》(Wild Cards),并为20世纪80年代的《阴阳魔界》(The Twilight Zone)和《美女与野兽》(Beauty and the Beast)电视剧集担任编剧。
在马丁成为史诗奇幻之王(或按《时代周刊》的叫法“美国托尔金”)之前,他的作品大多具备科幻特质,例如荣获多个奖项的《沙王》(Sandkings)和本选集收录的这篇。
在下面的故事中,你将会见到格利尔,一位人族的侦察员。他深入上古隧道,据说书者们讲,人族在百万年前便发源于此。要知道,格利尔习惯了黑暗中的生活,可就在这时,一些访客进入了隧道,而且,他们还带来了光……
格利尔很怕。
他躺在隧道拐弯这一头温暖深邃的黑暗中,瘦削的身板紧贴地面古怪的金属条,金属条一直延伸至远方。他闭着眼,尽量一动不动。
他带了武器。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一柄带刺短矛,但这并未缓解他的恐惧。
他走了很远,很远。他比人族数代以来的任何一个侦察员都爬得更高,走得更远。他艰难地通过变质层,那里,类虫兽仍在残酷无情地捕猎人族。他在支离破碎的中间隧道跟踪会发光的杀人鼹,成功干掉了它。他挤过了无数通道,这些通道既没有标记在地图上,也没有名字,看起来几乎难以容纳一人通过。
而现在,他已深入上古隧道,这些隧道和厅堂宽敞宏大,有如传奇。说书者们讲,一百万年前,人族便来自这里。
他并非懦夫。他是人族的一名侦察员,敢于在数百年来无人涉足的隧道中行走。
他很害怕,但并不为自己的恐惧感到羞耻。优秀的侦察员知道应当何时害怕,而格利尔是一名非常优秀的侦察员。于是,他静静躺在黑暗中,紧握尖矛,思考着。
慢慢地,恐惧开始散去。格利尔下定决心,睁开眼睛。他立刻又把眼睛闭上了。
前方的隧道着火了。
他从未见过火,但说书者曾多次唱颂它。它炽热。它明亮,如此明亮,甚至会刺痛眼睛。许多人盯着它看了太久,导致失明。
于是格利尔继续闭着眼睛。侦察员很需要眼睛。他不能容许前方的火害他失明。
在这里,在隧道拐弯这一侧的黑暗中,火光没有那么炽烈。看过去的时候,眼睛依然会刺痛,因为它就固定在弯曲的隧道壁上。但这种疼痛可以忍受。
但早些时候,格利尔第一次看到火时,他做了件蠢事。他眯着眼,朝隧道壁弯曲之处匍匐前进。他触摸了悬挂在石头上的火。之后,他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他朝拐弯的另一头偷偷窥望。
他的双眼仍然很痛。他只瞥了一眼,便飞速转身,静静蹒跚返回他此刻所躺的位置。但这就够了。在弯道的那一侧,火光还要亮,亮上许多,那亮度完全超乎他的想象。就算闭着眼,他也依然能看到它,两团舞动的光点,刺痛,可怕,炽烈。它们不肯消散。他估计眼睛大概被火光灼伤了。
不过,当他触碰挂在墙上的火时,感觉那并不像说书者所歌唱的火。那块石头的触感和所有其他石头一样,冰凉,略微潮湿。说书者说,火很烫,但那块石头上的火摸起来并不烫。
那它就不是火,格利尔思考之后下了结论。他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既然它不烫,那就不可能是火。
他躺在原地,稍微动弹了一下。他几乎没有挪动,只是伸出思绪,在黑暗中呼唤嘘喜。
他的灵犀兄弟在几码开外,挨着另一根金属条。格利尔用思维轻抚嘘喜,感觉到他以战栗作为回应。思绪与感觉默默交融。
嘘喜也怕。这只巨型猎鼠没有视觉,但他的嗅觉比格利尔更灵敏,他闻到隧道里有种奇怪的味道。他的听觉也更好。通过他,格利尔能够更清楚地听到不是火的火那边传来的古怪声响。
格利尔再次睁开眼。这次没有一下全睁开,而是睁得很慢。他眯缝着眼睛。
火光在他的视野中灼出的黑洞依然存在。但它们在慢慢消散。而且,只要不直视,沿拐弯处的隧道壁移动的较暗火光就可以忍受。
静止。他无法前进,但也不能退缩。他是侦察员。他肩负责任。
他再次呼唤嘘喜。这只猎鼠自出生便陪伴着他。他从来没有辜负过他,现在也不会辜负他。嘘喜没有视觉,所以不会被灼伤眼睛,但他的听觉和嗅觉能够告诉格利尔弯道那头的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嘘喜静静领悟了指令,慢慢朝火光爬了过去。
“宝库!”
西弗内托的声音中充满赞美,脸上涂的保护性油脂也藏不住他的笑容。
冯·德·施塔特面露疑虑。他不仅脸上流露出疑虑,整个身体也都散发出疑惑的信号。二人打扮相同,都穿着毫无特点的灰色连身裤,由一种厚重的金属布织成。但你完全不会混淆他俩。冯·德·施塔特有种天赋,能在一动不动的状态下表达疑惑,简直无人可比。
每当他移动或开口的时候,便会强化这种疑惑感。正如此时。
“可能是某种宝库吧。”他简单回应道。
这足以惹恼西弗内托。他朝块头更为壮实的冯·德·施塔特略微皱眉。“不,我是说真的。”他说。他手里的大手电照出的光束射入沉重的黑暗,上下扫过一根从月台延伸至天花板的锈迹斑斑的钢柱。“你看这个。”西弗内托说。
冯·德·施塔特看了看,面带疑惑。“我看见了。”他说,“所以宝藏在哪里?”
西弗内托继续上下移动光线。“这就是宝藏。”他说,“这整个地方就是一项重大历史发现。我就知道应该来这里找,我早就告诉他们了。”
“可是,一根钢梁有什么了不得的?”冯·德·施塔特自己也用手电扫过钢柱,问道。
“你看它的保存状态。”西弗内托说着,又靠近了些,“地表的一切几乎都是带有放射性的熔渣,甚至现在也依然如此。但是,地下竟有精美的文物。这样咱们就能更好地了解旧时代的文明情况,了解灾难前的事。”
“咱们已经知道旧时代的文明情况了。”冯·德·施塔特反驳道,“咱们有磁带、书籍、电影,资料很丰富,五花八门。战争根本没有波及月球。”
“对,对,但这个不一样。”西弗内托说,“这是现实。”他用戴着手套的手轻抚钢柱,“你看这里。”他说。
冯·德·施塔特凑上前来。
金属上刻着字。确切地说,是划上去的。字迹不深,但依然勉强可以辨识。
西弗内托又咧嘴笑了。冯·德·施塔特一脸狐疑。“罗尼喜欢婉达。”他念道。
他摇摇头。“老天,西弗。”他说,“月城的每个公共厕所里都有这种东西。”
西弗内托翻了个白眼。“冯·德·施塔特。”他说,“如果咱们发现了全世界最古老的洞穴壁画,你大概也只会说‘这头水牛画得不怎么样’。”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指指那行字,“你不明白吗?这玩意儿有年头了。这是历史,是遗迹,来自近五百年前灭绝的一个文明,一个国家,一个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