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失审判 Judgment Passed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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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巨响突然从旅馆后方传来。
“好像是枪声。”格温说着飞快跑出门厅,一路高声叫喊着,“戴夫!戴夫!”我们也都赶紧跟在她身后,但我在出门前将壁炉的拨火棍抓在手里。或许是戴夫吞弹自尽了,或许不是。虽然拨火棍跟枪比起来算不上武器,但还是比空手安全得多。
我们在俯瞰斯内克河的露台上找到了戴夫,他手里拿着一把猎枪,远处的雪地里有散乱的羽毛和殷红的血迹。我看见在羽毛中的鸟食——戴夫显然是撒了把诱饵,然后等着猎物来吃食。躺在地上的那只鸟不比老鼠大多少。
“晚饭恐怕不够啊?”我一边问,一边用拨火棍把小鸟的尸体翻过来,好看清它的另外一面。
“我是在做实验。”戴夫说。看见他谨慎地将猎枪放下,我松了一口气。“耶稣说过,上帝就连一只麻雀落到地上都看得见。用这个来测试一下再容易不过了。”
乔迪走到我旁边,也在查看那只鸟。“你打死的要真是麻雀,倒有这个可能。”乔迪说,“可这是山雀。”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戴夫脸通红,他说:“重点不在于具体物种,而是其中的逻辑。”
“无所谓了,反正也没起作用。”
“也许你应该先把一张纸条拴在它脚上。”我说。
姜大笑起来:“那得用信鸽!”
“这没什么好笑的。”戴夫打断了我们。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刚才的话:“我是在试图吸引上帝的注意力。如果你们觉得这很可笑或是没用的话,那我很抱歉,但我认为这很重要,我要想尽一切办法来完成这个任务。”
“接下来呢?”格温问他,“拿绵羊来献祭?还是重建约柜?”
“但凡有必要,我都会去尝试。”戴夫说。
我感觉到自己在发抖,等抖得停不下来时,我才突然意识到,除了戴夫之外,我们所有人都没穿外套。“好了,”我对乔迪说,“趁我们还没冻死,赶紧进屋去吧。”
我和乔迪第二天一早出发前往黄石公园。小队的其他人分成若干组到别的地方去了。而我和乔迪决定,既然我们离得世界上最著名的观光胜地这么近,索性到那去走一走。我们找了一辆还能发动的飞行汽车,车上自带的诊断系统显示,它还能继续跑上几百个小时。我们把行李往车后一丢,在空中沿着斯内克河的河谷飞速行驶,经过杰克逊湖,开进了公园。公园入口附近有装载台和机动轨道车,那些设备曾在过去五十年里负责往来摆渡游客,边上还有块告示牌,写明严禁私人车辆驶入公园边界,否则将触犯联邦法律。但我们对这一切视若不见,大摇大摆地开了进去。
森林一眼望不到尽头。我们沿着旧路基降落到树木之间,好近距离欣赏自然风光,包括黄石公园颇负盛名的动物。在地球上人口曾经更密集的其他地区,生态系统还未能适应人类突然消失这一骤变,而黄石公园的生态却在基督复临前就恢复了平衡。我们看着驼鹿、麋鹿和水牛像长着蹄子的巨型犁雪机一般在雪地中奔来踏去,还瞥见一头狼在老忠实间歇泉附近的溪流中饮水。
间歇泉也许还是从前的样子,但由于只有我们两个人站在泉眼前被白雪覆盖的木板路上,我觉得此刻眼前的一定是它从未有过的胜景。水蒸气卷着沸腾的水柱冲上一百英尺的高空,震得地面都在晃。
“知道吗,”乔迪在喷泉间歇时说,“我刚意识到,现在来这儿是件多么愚蠢的事。”
“怎么愚蠢了?”我问。
“要是戴夫成功联系到了上帝,我们也许就能永远观看这样的景致。”
我望向冒着蒸汽的红色岩石堆,然后看看耀眼的白色雪地和远处的绿色森林。“你指的是美景,还是滚烫的喷泉?”
“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按照不可知论者的标准来说,我一直过着完美的道德生活,但谁能说清上帝他老人家的道德判断?再说,即便是到了现在,谁又知道天堂和地狱是否真的存在?我们只知道,是基督降临,把所有人都带走了;他可能把他们都拉带到了仙女座。
同样地,我不知道我们任由戴夫一个人去追寻上帝是不是明智的。队员们在分头行动之前商量过这件事,但我们谁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在将脑子里想到的办法全都付诸实践之前,他是不会停下来的,我们也没人愿意去阻止他。我想,在祈祷会和打山雀那两件事发生之后,没人真的相信他能成功,所以都没把他的举动放在心上。我们都希望他能在一段时间后放弃这个念头,变回从前那个正常——虽然有些偏执——的朋友和队员,大家都已经适应和那样的他相处。
格温在几天之后接到了他打去的电话,于是我们意识到我们犯了大错。格温正式辞去了队长的职务,飞去了夏威夷,但仍然扮演着协调员的角色。戴夫要她查清楚我们其他人都分别在什么地方,而当她追问原因时,他却只让她转告我们远离怀俄明州的夏延地区,也不要去夏延的任何下风向区域。
“下风向?”当格温向我们转达消息时,我问,“他这次又试了什么新花样?”
我和乔迪再次驱车北上,朝猛犸温泉驶去。格温的脸透过挡风玻璃上的可视电话屏幕看着我们。“他不肯告诉我,只是要求所有人都暂时远离美国中西部地区。”
“我猜他这是要搞核弹爆破,”乔迪说,“夏延是空军基地之一,他们在那儿储存着核弹。”
“核弹爆破?”格温问,“那跟上帝有什么关系?”
我大笑。“或许他认为我们应该使劲敲门,才能让他听见。”
“好吧,但是门在哪儿?”乔迪问,“肯定不会在夏延。我去过那里,那只不过是大草原上一座不怎么干净的政府小城。”
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如果物理位置真那么重要的话,我猜会是大提顿,毕竟那是基督现身的地方。”
“他不会是想把大提顿山脉给炸了吧?”乔迪被这个念头吓坏了。
“我不知道。”格温回答,“但至少那不是他第一弹瞄准的目标。他可能会先攻击内布拉斯加州之类的地方。如果没起作用,那他可能会炸大提顿。”
我们正穿越一道横贯黑松林的狭长峡谷,我松开油门,飞行汽车缓缓停下,四周白皑皑的一片。“我们还在黄石,”我告诉格温,“可我们应该能在——四五个小时之内赶到夏延。”我们一直都贴着地面慢吞吞地兜风,如果有必要,随时能到指定高度上快速飞行。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主意。”格温说,“我不愿意让你俩到核弹爆破的地方去冒险。”
“我也不愿意,”我说,“但总比他最后为了吸引上帝的注意,把整条山脉都炸了好吧。”
“况且生态系统好不容易恢复元气,又要遭到破坏。”乔迪补充道。
此时已没有雪片在我们周围纷飞。汽车的风扇把它们都吹远了。我将控制杆拉向一侧,等汽车完成调头,将控制杆往上一提,踩紧油门向上拉升。汽车升到树林上空,开始朝东南加速驶去。
我说:“夏延应该是安全的,毕竟戴夫本人就要去那儿。你觉得我们应该提前告诉他吗?还是给他来个突然袭击?”
“如果我们告诉他,他会避而不见。”乔迪说。
“但是,如果他知道你们就在爆破区附近,他也许就不会引爆核弹?”格温问。
“只是‘也许’吗?”我反问一句,“你认为他已经疯狂到这种地步了?”
“也许他根本不会引爆。”格温回答,“我说不清。我们所有人面对那样的情形时都会感情用事。我真怀疑现在还有谁能保持彻底的理性,可我们怎么知道自己究竟是否理性呢?我们所处的境遇是前所未见的。”
“我不认为引爆核弹是理性的行为。”乔迪说。
“即便他能成功让上帝注意到我们?”
“那就更加不是了。”
格温挖苦地笑着说:“这话也不怎么理性啊,乔迪。”
“我只是在说我的感觉。”
“而戴夫无疑认为他必须把上帝叫回来接他。”
“没错。我觉得我必须阻止他这么做。”
格温点点头:“阻止归阻止,千万别害得自己丧命。”
乔迪大笑。“那样就违背初衷了,不是吗?”
当我们飞过位于夏延西北方向一百公里处一块风声呼啸的盆地时,看见地平线上升起了蘑菇云。
一瞬间,我惊得动弹不得,呆呆地看着那球形的冲击波冲上云霄,看着云层激荡翻涌。然后,我突然回过神来,大喊“天哪!”赶忙拉仪表盘底下的紧急制动杆。我是第一次在车里执行这样的操作,车门、车顶与仪表盘里的安全气囊同时弹出,我跌坐在驾驶座上,视野足足被阻挡了十几秒。此时自动降落模组发挥作用,让我们像石块一样下落。我们猛地弹了一下,像软木瓶塞崩到水里似的,接着哐一下着陆了。气囊被吸回原位,我向前倒向仪表盘。我们的身体正与地面大约呈三十度斜角。
乔迪在倒向前方时用手撑住了身体。她看向窗户外面,说:“我们落在了一棵山艾树上。”
我扭头看向我这一侧窗外,确实,一棵瘤节遍布的小灌木将汽车的尾部顶在了半空中,以这么个姿势迎接冲击波的到来可不太妙。我启动发动机,拉动操纵杆往上飞,只听车外传来像是冰块被粉碎的动静,汽车将灌木割得粉碎,蓝灰相间的叶片碎屑扬得满天都是,透过通风口传进来一股呛眼的鼠尾草气味。但我们总算飞上去了,在我把汽车再次停下来之前,狂风把我们又往前推了几米。我们坐在那里,看着云团升起,等待冲击波的到来。
等啊,等啊,风略微偏转了方向,然后又转了回来,过了一会儿,我们意识到在如此远的距离之外恐怕什么也感觉不到,于是我小心地又向上拉升了几米,再次往东南方向飞去。汽车在刚才的撞击中受损,开起来震得很厉害,但还能正常飞行。
当我们靠近时,蘑菇云从我们前方向东刮去,被不同高度的风吹得消散开来。但我们前进的速度比风快,就在我们快要接近它的时候,我们意识到引爆点就在夏延附近。
乔迪面带忧虑地看着我。“我记得格温说他会把一发核弹投向内布拉斯加。”
我也开始担心起来。“说不定它在发射管里就炸开了。”
“我们最好打个电话,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
我不愿意失去给他来个突然袭击的机会,可如果他真的受了伤,我们还是应该知道。“好吧。”我说,于是乔迪拨通了他的手机号码。
手机响了十几声仍旧无人接听,我开始真得感到担忧了,就在这时,电话屏突然一闪,他的脸出现在我们眼前。“我是戴夫。”他说。
乔迪表情严肃地对他说:“上帝刚打来电话,他让我转告你,别再做傻事。”
只有一瞬,我仿佛在戴夫的脸上看见了希望的光华。但他马上皱起眉,说:“有趣极了。所以你给我打电话就只是为了骚扰我?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