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失审判 Judgment Passed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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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想看看你是否平安。爆炸看上去离镇子并不远。”
“本来就在镇子里。”戴夫说,“其实是在空军基地,跟镇子也差不多吧。火箭弹都飞不了,所以我原地射了一发导弹。”
“你在哪儿?”我问。
戴夫大笑。“科罗拉多的斯普林斯市,北美防空联合司令部的控制间。顺便告诉你们一声,我距离山脉只有不到半英里的距离,最好别来阻止我。”
乔迪调侃地说:“你难道不怕上帝再一次把你落下?”
戴夫摇摇头。“你们不会相信这里的间谍网络有多厉害。卫星监视器遍布全世界。只要他一出现,我就会知道。然后,我在离家不远处再射一发导弹,他就知道我在这儿。”
现在我们也知道了。我调头向南驶去。
“你有没有考虑过,上帝对核弹爆破怎么看?”乔迪问他,“一瞬间把他精心塑造的一切全都毁了,这也许会让他发疯。”
“我愿意冒这样的风险。”戴夫说。
“可你这是带我们所有人一起冒险,我可不愿意。”
“暂时而已。”戴夫回答,“等我成功,你就会感谢我了。”
“如果你失败了怎么办?没人会感谢你往空气里释放了这么多原子尘。我们还得在地球上生活呢,戴夫。你也是啊。”
他笑起来。“那正是环保主义者的想法。所以他们不再砍伐森林,不再燃烧化石燃料,为了什么?环保主义者们都不见了,森林和化石燃料却还在这儿。简直是莫大的浪费。”
我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这么想?”
“真的。”
“没想到你这么坏。”
他眯起眼睛。“啊,我为什么要跟你废话?”他凑到屏幕跟前,然后影像消失了。
乔迪转头看向我。“我们恐怕不能轻易制住他。如果他真在司令部的指挥中心,那我们可能都没法靠近他。”
“等我们到了那里总会想出办法来的。”我说——既是在说服她,也是在说服我自己。我不知道我们能做什么,可除了试一把,还能怎么办?
正在我们无计可施时,飞行汽车又在怀俄明州和科罗拉多州的交界处意外出了故障。先是车尾扇叶震动得越来越厉害,我只能贴着地面行驶来减轻损耗,希望能在风扇彻底报废前开到下一座城市。在我们离柯林斯堡<a id="ch2-back" href="#ch2"></a>北部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右引擎发出锐响罢了工,汽车侧摔在地面上打转,翻了个底朝天。气囊嗖地弹出,再次把我们固定在原位,但乔迪身前的气囊爆开了,我听见她惊声尖叫,头部重重地撞在挡风玻璃上。
“乔迪!”我挣扎着想去帮她,却完全动不了。汽车在滑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停下来,由于是车底朝上,气囊缓缓地排气,我们总算没有一下子落到车顶把脖子折断。我设法从前气囊和座椅间气囊的空隙里挤出。乔迪被夹在车顶和变形的挡风玻璃中间,额头上一道深长的伤口汩汩冒血,流得满脸都是。她正在伸手摸索,想抓住什么东西好使上劲。
我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应该平躺,以防弄伤脖子或脊椎,然后我意识到根本没这么大地方让她躺下,她还不如直接坐直身子。我拉住她的手,帮她转身,直到她能坐在车顶上。座位紧贴着我们的头顶。“有什么地方骨折了吗?”我问,一边在座位和底板间的空隙里找医药箱。
“我不知道。”她弯曲手臂和双腿,然后说,“好像没有。”她用一只手挡在前额的伤口上,不让鲜血流进眼睛里,同时使劲眨巴眼睛把眼里的血弄出来。“两只眼睛也没事。”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她的声音略显含糊,却是分外平静,这要归功于多年的紧急情况训练。
我找不到医药箱,只好从衬衫上撕了一块布下来,帮她擦拭血渍。当我蹭到她的伤口时,她疼得一缩。我正庆幸只是伤到皮肉,没有深及骨头,可血刚擦干净就又冒了出来。
“你一定能挺过去。”我说道,不想让她听出我声音中的焦虑。这点伤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在冬季科罗拉多州的户外过夜就难说了。我弯下腰朝窗外看去。太阳仍高挂在山脉之上,几小时之后暮色才会降临,可我看不见周围有任何房屋,也不知道我们能坚持走多远去找过夜的住所。这里的风没有北方大,可还是十分凛冽,会让人越发觉得寒冷。汽车中的热量正在慢慢耗尽。
乔迪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我突然有点不喜欢空无一人的地球了。”
“麻烦还在后头呢。”我告诉她,“首先,地球上并非空无一人。”我按下车载电话的开关,在倒挂的拨号盘上按了几下,然后等着,希望发射器能连上我们身下的天线。
“你要给谁打电话?”乔迪问,“戴夫吗?”
“没错。只有他离我们最近。”
“你凭什么认为他会来帮我们?”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先问问再说。”
电话开始尝试建立连接。我们等了十几秒,最后终于看见指示灯闪烁,挡风玻璃上出现了模糊的影像,戴夫的声音夹杂着静电杂音传了过来。“又要干啥?”
“我是格雷戈尔。”我说,“我们的汽车在柯林斯堡北部失事了,现在被困在残骸中。乔迪受了伤。你能来接我们吗?”
他那张上下颠倒的脸怀疑地看着我们。“你们是想用诡计把我从这里骗走吧?”
“不是这样,”乔迪说,“你看看。”她朝镜头弯下身子,把额头上那块浸满鲜血的布条扯开。戴夫脸上只微微露出一丝同情的神色。
“对不起,”他说,“这是你们自找的,自己想办法吧。”
我说:“戴夫,现在不是在麻烦你帮个小忙,我们在野外会被冻死的。”
“说得还真夸张,你不是很足智多谋——”他的影像中断了一秒,然后又出现了,“——一定带着外衣和帽子之类的保暖用品。”
“我们被困在底朝天的汽车里,你只建议我们把外套穿上?该死的,乔迪受伤了!我们得送她去医院,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地方骨折。而且她可能有内伤。”
看着那上下颠倒、模模糊糊的影像,我们很难读出他脸上的表情。我想他是在皱眉,接着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好吧,”他说,“我过去。但我得花些时间才能从山里出去,之后起码要过一两个小时才能找到你们。坐那儿等着吧。”没等我们俩做出任何回应,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想不通他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很快我就想明白了。“那浑蛋不会来的。”
乔迪猛地回过头来。“什么?可他刚才说——”
“他让我们以为他会来,其实是想让我们被活活冻死。想想吧。要想吸引上帝的注意力,最好的办法不就是让几个自由的亡魂去替他敲天堂的大门?”
“可是……他……他会这么做吗?”
“他当然会。他刚才不是说了吗,要‘花些时间’才能从山里出来,再‘花些时间’飞到这里,然后花‘更长的时间’才能找到我们。他一定会不慌不忙地拖上好久,等他来时,会真诚地说他已经尽力了,但没能赶上。”
她摇摇头。“不,我不认为他会这样做。”
“我觉得会。我不能白白坐在这里等死。”
“你想怎么办?”
我把手从座位底下伸到后排去找我们的外衣。当我帮乔迪穿上衣服时,我说:“我会朝柯林斯堡的方向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房子,或是别的还能发动的汽车。我不会走得太远,一定会在天黑之前回来。”
她想了想,回答说:“好吧。我给格温打电话,看看还有没有别人能来帮助我们。”
“好。”我穿上外衣,戴上帽子和手套,然后打开车窗,跳到了冰冷的大地上。一阵寒风卷着雪片往车窗里钻,我俯下身子亲吻乔迪,然后退后两步,确认她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这才站起身。
汽车在白色的雪地里是个显眼的黑色长方形,要是我能赶在天黑之前回来的话,应该不难找到它。我朝着城镇大概的方向走去,不时地回头张望,确认还能看得见那辆车,直到它彻底被斜坡遮挡,从视野里消失不见。科罗拉多州丘陵上的积雪并不像黄石公园那么深,但还是足以留下清晰的脚印,至少要在几个小时之后才会被雪片覆盖,所以我不用担心迷路。我艰难地往前迈步,双手插在口袋里,头歪向一侧,尽量不让冷风灌进脖子里,仔细寻找任何文明的迹象。
走着走着,我意识到所有机械设备都会渐渐停止运转,那时我该怎样去应对糟糕的原始生活。等我上了年纪,恐怕不管到什么地方都得走着去。我甚至需要通过燃烧木柴来取暖——这取决于殖民地的发电装置能工作多久。难怪戴夫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把上帝召唤回来。
我想到乔迪还在车里等我,在我返回之前说不定她就会死于伤势恶化或是严寒。此时此刻,我甚至不介意真有个上帝在天上看着我们,只要他能在我们需要时帮我们一把。就算他不愿意,或是不能让她活下去,但想到我们俩在死后还能重聚,也算是聊以慰藉。
这念头无法让我得到太多安慰,因为这必须等我死后才能确定,即便如此,这种可能性也可以支撑我熬上一阵子。
这时我想到,要是乔迪死了,我就能顺理成章地加入戴夫的行动。但她不会死的。我要做的就是找到一处栖身之所,我们两个人都会没事。
最后,在一处地势平坦的山谷里,我找到了我要找的地方——一片高大的、光秃秃的杨树林中,矗立着一栋房子和一个谷仓。门前停放着几辆车,一条蜿蜒的道路通往那里,与我左侧的公路相连。我继续穿过田野,径直朝那里跑去。
这段距离实际上没有看起来那么近——但我还是在夕阳碰到山巅之前赶到了。房子的门没锁,所以我用不着破门而入。屋子里面虽然也不暖和,但跟外面比起来还是棒极了。我想用手机给乔迪打电话,但当我打开时却发现屏幕上有条大裂缝,根本亮不起来。显然是汽车坠落时被我压坏了。屋内的电话也没法使用,这也难怪,毕竟这样的天气持续了整整四年。不过我在后门的钉勾上发现了一串钥匙,我把钥匙拿到外面,尝试发动那些汽车。
车道上停着一辆飞行汽车和一辆四轮皮卡。飞行汽车跟电话一样,早就无法启动。我又把钥匙插进皮卡的点火开关转动,车子突然往前动了一下。我脚踩离合器,再试一次,这回飞轮竟然发出轰鸣声,加速转动。油表指针处在低位,不过我只要开车去接乔迪,再把车开回来,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多少油。
在飞轮转动的同时,我开始在工具箱里翻找,想找一部能用的手机,结果却只找到一堆扳手和保险丝。这可不怎么令人满意。我慢慢松开离合器,皮卡开始向前,于是我操纵方向盘沿着车道往前开,颠簸着朝前方的公路驶去。我听说车轮很容易陷进雪地里,决定尽量沿着大路行驶,等快靠近目的地再试着在野地里开。
这是个好办法,可惜我沿路刚刚开了一公里就来了个大漂移,车子滑过谷底,开始往另一侧爬升。等我发现方向时已经来不及了,皮卡的车鼻子一头撞上路沿,又往雪地里栽了好几米才停下,卡得一动不动。不管我怎么踩油门或是倒车都没有反应,我甚至把车发动,下来使劲推了半天,仍无济于事。
车里果然没有铁锨,我必须返回刚才的房子去找工具。都怪我不好,怎么事先没设想周全!我只好沿着轮胎印往回走。
等我再次回到那栋房子的时候,天色开始转暗了。我到厨房的抽屉里翻找,找出一把还能用的手电筒,然后回到谷仓里拿了把铁锨。我跑回皮卡车那儿,一铲一铲地挖,希望乔迪不会因为我晚归而太担心。她离我只有一两公里远,如果我小心不再陷进雪里的话,用不了五分钟就能开到。
我在左轮底下挖出路来,正开始对右轮下手,这时看见有亮光从南边靠近。它从距离我不远处滑过,继续往前,朝我们飞行汽车所在的位置驶去了。是戴夫。
“我真是倒霉!”我大声说,“没想到他还真来了。”我靠着皮卡车喘了口气。这下我用不着跟它较劲了,戴夫和乔迪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