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犯 Killers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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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吧,来客厅里。我点上灯,给你弄些吃的。”
“别点灯。”
“为什么?家里就我一人。再说外头已经不打仗了,战争都差不多结束了。”
“我宣过誓,要战斗至死。”
(我想哥哥也发过这样的誓。)
我的手指抚过刀的轮廓。“我去点灯了。”
我夸张地转身,去客厅用打火石点上了灯,其间一直背对着卧室门。我听见他进了客厅,才转头仔细打量他。
碎布拼接的帽子,底下披着凌乱的长发。看不出他本来就是棕色皮肤,还是被风吹的,或太阳晒的,或泥土染的。他嘴唇周围长了一圈胡须,有点花白了;眼睛是敌军典型的黑瞳,眉毛也像他们那样粗。他缺了颗门牙,如今这也不是稀奇景象,因为没人能补。他棕黑的皮肤泛着乌青,黑眼圈浓重。要是他硬说没病,那真是太不关心自己的身体了。
“你是敌人,而且都半死不活了。”
旁边就有椅子,可他竟身子一歪栽倒在地,最后平躺在我家磨得光滑的油地毡上。既然他还眷恋打仗,我应该趁现在有机会立马杀了他。他浑身腌臜恶臭,仅凭这点我差不多就想弄死他了,我原以为老妈去世之后我已不再需要收拾这种乌七八糟的闹心场面。
“让我躲一躲,就今晚,天亮就走。”
“你疯了吧?”我跪蹲在他身边,“到处杀人的就是你,我应该立即杀了你。”
他撑着墙努力要坐起来。我不想碰他,但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提他衣服的前襟,结果那朽烂的布片一扯就撕脱了。
“你真是臭得要命,再说,我凭什么认定你不会杀我呢?你杀了那么多人。”
“我没有武器。”
“脱了。”
“什么?”
“把你这身脏衣服脱了。我把它们烧掉,再给你打盆水洗洗。”(顺便检查他到底有没有武器。)
他没有力气脱衣擦洗。我讨厌碰他,但还是替他代劳了。我已经习惯了这些事,老妈只剩一口气的那段日子也是又脏又臭。(最后我给她的房间撒满松针,仍然于事无补。)我以为我再也不用做这种事了。我以为我自由了。但是,好吧,又来一次。我给他洗完澡,给他穿上哥哥的旧衣服,然后……然后怎么办呢?如果我杀了他,全镇人都会心存感激。
至少他的肉体与老妈全然不同,精瘦、强健、体毛浓密。这点区别还是挺不错的。要不是他这么难闻,我一定会乐于照料他。嗯,其实我挺乐意的。
整个过程中他都半昏不醒。
我把他的衣服丢进家里的小炉子烧掉了。在我给他洗完澡,喂他喝了肉干蛋花汤之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要在他身上浪费一个鸡蛋?喝完汤他就立马睡着了,顺着墙滑下,再次平躺在地,与其说是睡觉,倒不如说是昏倒。
我决定为他剪发剃须。他绝不会被惊动。如果他神志清醒些,我会询问他是否留点儿唇髭或山羊胡子,不过他昏迷了我也挺高兴,正好随心乱剪,尝试不同的发型,不同的鬓角,越来越少的胡须,直到完全剃光。头发也是,我下手比原本打算的重得多,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他早晚是个死人。
不管怎么摆弄他的头发和胡子也打扮不出一个大帅哥,虽然中途有段时间理出的造型还行——胜过最终的效果。须发终于修剪完毕,我手艺不好,像狗啃的一样。胡须剃去的位置露出了苍白的皮肤,被帽子遮住的前额同样是苍白的,只剩眼睛下方的脸颊上横着一道被太阳晒出的棕黑。我喜欢他的阳刚,尽管他长相丑陋。我不在乎他的缺牙,在牙齿方面我俩可谓同病相怜。
我靠在饭桌上睡着了,其时我正在思考要怎么杀他,以及思索人心是如何转变的——换作是从前,我根本不会起杀人的念头。
早上,他似乎好些了——已能在我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行走,先去屋外上了厕所,然后回到我哥哥的房间。见他不停摸着自己的脸和头发,我便在穿衣镜前停下,让他好好看看。他的表情顿时充满震惊,就像一只浑身湿透的猫,或者被拔光了毛的鸡。
我连忙说:“抱歉。”我真心感到抱歉……为任何一个被我剪掉头发的人。其实他应该高兴我没有割断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