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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卓安发现两位女子噙着泪水,正在互相安慰着对方。然而,她们并不知道,艾摩力早已找出了钻漏洞的方法:“Non ad modum iterationis sed continuationis.”这是他经常说的一句话,说时总是带着诡异的目光;“不重复,但持续。”他特别对不谙拉丁文的两人做了翻译。
“如果他们对他施加刑讯,而他却一直不认罪的话,会怎么样?”海儿缩了缩鼻子之后,又提出了疑问。
“他的态度会影响宣判的时间。”卓安也只能这样简短答复她。
“做出最后宣判的人是艾摩力吗?”雅莱迪思问他。
“没错,除非最后的判决是终身监禁或火刑处决,碰到这种情况时,需要主教同意才行。然而……”修士停顿了一下,作势阻止了两位女子继续发问的意图,“如果法庭认为案件过于复杂的话,有时候他们会要求由‘公正人士’取决,‘公正人士’由一般民间百姓组成,人数从三十到八十人不等,他们最后会决定被告的刑罚。如果案件演变成这样的话,那么,审判势必长达好几个月。”
“这期间,亚诺也得继续坐牢?”雅莱迪思追问。
卓安默默点头,接着,三人陷入沉默。两位女子努力思索着刚刚听来的内容,而卓安则想起了艾摩力另一个狠毒的手段:“监狱必须要彻底阴暗才行,最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没有阳光或月光能够渗入;监狱的建筑一定要厚实坚固,这样可以尽量缩短犯人的寿命,至少可以让他们这么认为。”
亚诺站在大厅正中央,一身污秽,衣衫褴褛;大法官和主教正在交头接耳。公证人趁机整理了资料,而四位道明会修士依旧盯着亚诺。
“你的审问要如何进行?”德瑞主教问他。
“我们一开始照常进行,等到问出一些结果了,我们再把举发的罪状告诉他。”
“你打算告诉他呀?”
“是的。我想,审判这个人,在言语上施加压力比肉体折磨有效,当然啦!不得已的时候……”
亚诺只能站在那里忍受四位黑袍修士的目光。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他不断地换脚支撑身体的重量,然后又看了看大法官和主教。他们俩依旧窃窃私语。道明会修士盯着他不放。整个大厅内,除了两位大人物模糊的耳语之外,没有其他声响。
“他已经开始紧张了。”主教抬头看了亚诺一眼,又转过头去凑近大法官。
“他是个习惯发号施令的人。”艾摩力说,“他必须在了解自己的处境,也接受这项审判以及法庭的威权之后,才会真正屈服。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能问出一点结果来。我们采取的第一步就是——羞辱他。”
主教和大法官的讨论持续了好一阵子,在此期间,亚诺只好任凭四位道明会修士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试着把思绪转移到海儿和卓安身上,但是,其中一个黑袍修士仿佛可以看穿他的心思似的。他不停地变换姿势,要么摸摸下巴或头发,要么盯着亚诺身上肮脏的衣着。一身金光闪闪的德瑞主教和大法官,悠闲地靠坐在椅子上,偶尔瞥他一眼,然后又凑在一起喃喃低语。
最后,艾摩力厉声喝斥:
“亚诺·艾斯坦优,我知道你犯了罪!”
审判自此揭开序幕,亚诺用力倒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我自认一直是个循规蹈矩的基督徒,我一直努力……”
“你已经在法庭上承认自己并未和妻子发生关系,这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基督徒应有的态度吗?”
“我无法拥有肉体关系。我不晓得各位是否知道我以前结过婚,当时我也一直没有孩子。”
“你的意思是说,你有生理上的问题?”主教质问他。
“是的。”
艾摩力观望了亚诺半晌,他的手肘靠在桌上,十指交叉,捂住了嘴巴。接着,他转向公证人,低声吩咐了他一件事。
“以下是海上圣母教堂神父胡利·安德瑞的声明。”公证人大声念着,“本人胡利·安德瑞,海上圣母教堂神父,应加泰罗尼亚宗教法庭大法官要求在此声明,1364年3月,我与加泰罗尼亚的男爵亚诺·艾斯坦优有过一段谈话,起因是贝德罗国王的养女,也就是男爵夫人爱丽诺向我表达了她的忧虑,因为她的夫婿不愿履行夫妻义务。我在此声明,亚诺·艾斯坦优向我坦承,妻子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而且他的身体拒绝和爱丽诺夫人维持关系。他说他的身体非常健康,还说他不能强迫自己的身体去爱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他承认这样做是不对的……”艾摩力眯着眼睛瞪着亚诺,“正因为有罪恶感,所以他常到圣母教堂努力祈祷,也捐了很多钱赞助教堂工程。”
大厅一片死寂。艾摩力紧盯着亚诺。
“你现在还坚持自己有生理上的问题吗?”大法官终于出声质问他。
亚诺记得那次谈话,只是,他并不记得确切的内容。
“我不记得当时说了什么话。”
“你承认你确实和安德瑞神父谈过话?”
“是的。”
亚诺听着公证人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刮得沙沙作响。
“然而,你却质疑一位服侍上帝的神职人员所作的声明。你想,一个神父会为了反对你而说谎吗?”
“有可能是他弄错了吧!或许他对当时的谈话内容已经记不太清了。”
“你的意思是说,安德瑞神父连你们的谈话内容都不记得就做了这个声明?”
“我只是说,他有可能记错了。”
“安德瑞神父不是你的仇家吧?”主教突然这样问道。
“他不是我的仇家。”
艾摩力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公证人。
“以下是海上圣母教堂教士贝雷·萨维特的声明:
“本人贝雷·萨维特,海上圣母教堂教士,应加泰罗尼亚宗教法庭大法官要求在此声明,1367年复活节期间,我们举行了复活节弥撒,当时,几位百姓冲入教堂内宣称圣饼遭异教徒亵渎一事,弥撒因此而中断,后来甚至取消了,所有教友立刻离开了教堂,只有海洋领事亚诺·艾斯坦优以及他的妻子爱丽诺夫人例外。”
“去找你的犹太情妇吧!”爱丽诺尖刻的言辞又在耳边响起。那天,亚诺听到这句话时也忍不住打了寒战。他抬头一看,尼克劳·艾摩力正盯着他,而且面带微笑。艾摩力发现他在发抖了吗?
公证人继续念着:“而领事大人则回答她,即使上帝也不能强迫他和她行房……”
艾摩力要求公证人停下来,并且收起了笑容。
“这位教士也说谎了吗?”
“去找你的犹太情妇吧!”他为什么不让公证人念完?艾摩力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你的犹太情妇,你的犹太情妇……吞噬了哈斯戴躯体的熊熊烈焰,众人的沉默,愤怒的百姓默默以严厉的眼神要求正义,他们的嘴里含着残酷严苛的指责言辞,爱丽诺指着他……而艾摩力和主教正看着他……芮琦拥抱着他。
“难道这位教士也说谎了吗?”艾摩力再次问道。
“我并没有指控任何人说谎。”亚诺急忙辩称,他需要好好思考一番。
“你拒绝遵守上帝的训诫对不对?你拒绝履行一个基督徒丈夫应尽的义务,对不对?”
“不……不是的。”亚诺吞吞吐吐的。
“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