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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什么?”
“你拒绝遵守上帝的训诫?”艾摩力提高音量重复了同样的问题。
强硬的字眼从宽敞的大厅四壁弹了回来。他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已经麻木了,在那个阴森幽暗的地牢里困了这么多天……
“本庭可以认定你的沉默代表承认事实。”主教在一旁补充说道。
“不……不……我并没有拒绝遵守。”他的双腿已经开始疼痛了起来,“我和爱丽诺夫人的关系对教会有这么重要吗?难道……”
“你不要搞错了,亚诺,”大法官打断了他的话,“负责问话的是庭上法官。”
“那就请问吧!”
艾摩力暗自观察着亚诺焦躁不安地挪动着身子,他不断地变换姿势。
“他已经开始感受到疼痛了。”大法官在德瑞主教耳边低语着。
“那么,我们就让他把注意力放在身体的疼痛吧!”主教这样回答。
于是,两人又开始耳语起来,亚诺又得默默承受庭上道明会修士死盯着他不放的四双眼睛。他的双腿疼痛加剧,但是他必须忍着。他不能在艾摩力面前倒下来。如果他就这样倒地不起,会有什么下场?他需要的是……一块大石头!他需要背起一块大石头,为圣母背起大石块走完漫漫长路。“你在哪里呀?圣母……眼前这些人真的是你的代表吗?”当时,他只是个孩子,然而,为什么他现在就不能忍耐?他曾经背着比他自己还要重的大石块走过整个巴塞罗那城,小小的身躯上血汗交织,两旁的人群大声为他打气。难道他已经失去那股力量了吗?难道他就这样让一个狂妄的修士征服他吗?要他屈服?那个曾经受到全城少年崇拜的大力士男孩就这样屈服了吗?他踩着一步又一步,慢慢走到了圣母教堂,然后回家休息,隔天继续上路。他的那个家,那双栗色的眼眸,那双栗色的大眼睛……就在这时候,就在他差点儿要瘸腿跪下来的那一刻,他终于恍然大悟,那个地牢访客就是雅莱迪思!
见到亚诺突然挺直了身子,艾摩力和德瑞主教面面相觑。而那四位盯着他看的道明会修士中,终于有一位移开了目光。
“他没倒下来。”主教神色紧张地低语着。
“你是如何满足需求的?”艾摩力大声问道。
所以她才会叫他亚诺!她的声音……没错,那是曾经多次在蒙居克山区小径边与他耳鬓厮磨的声音。
“亚诺·艾斯坦优!”大法官的怒吼把他的思绪拉回法庭,“我问你,你是如何满足需求的?”
“我不懂您的意思。”
“你是个男人,你和妻子已经多年没有行房。我的问题很简单,你如何满足男人的需求?”
“您提到的这些年来,我从来没碰过别的女人。”
他不假思索地作出答复。狱卒曾说那个老妇人是他母亲。
“你说谎!”亚诺吓了一大跳。“本庭早就知道你曾经抱着一个异教徒女子,难道这叫作没碰过女人吗?”
“那不是您想的那样。”
“什么样的状况能让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公然拥抱?”艾摩力激动地挥舞着双手,“淫荡?猥亵?”
“伤痛。”
“什么样的伤痛?”主教问道。
“什么样的伤痛?”面对亚诺的沉默,艾摩力再把主教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亚诺噤声不语。焚尸的烈焰照亮了大厅。“因为一个亵渎圣饼的异教徒被处死?”大法官伸出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着他,“那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基督徒该有的伤痛吗?你的伤痛就因为正义制裁了一个残忍的亵渎者,一个可耻的小偷?”
“他不是!”亚诺发出了怒吼。
法庭上的所有成员,包括忙着记录的公证人在内,全都惊愕地靠坐在椅子上。
“那三个人都认罪了。你为什么要为异教辩护?那些犹太人……”
“犹太人!犹太人!”亚诺驳斥他,“犹太人对这个世界做了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吗?”大法官刻意提高音量,“他们把耶稣基督钉在十字架上!”
“难道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
亚诺发现庭上七位成员都注视着他,七个人都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你认为他们应该获得宽恕?”德瑞主教问道。
“难道我们的天主不是这样教导我们的吗?”
“改邪归正才是唯一途径!一个不知悔改的人,绝对不可原谅!”艾摩力大吼着。
“您谈的已经是一千三百年前的事了。生长在今天的犹太人要悔改什么?那是已经过去的历史,现在的人有何罪过?”
“所有的犹太人依然信奉着祖先留下来的犹太教义,这就是罪过。”
“他们拥护自己的观念和信仰,就跟……”艾摩力和德瑞主教大吃一惊。为什么不说?难道这不是事实吗?难道一个为了族人福祉而受尽屈辱,甚至牺牲性命的人不值得让人替他说句公道话吗?“就跟我们一样!”亚诺斩钉截铁地说。
“你这是把天主教信仰和异教混为一谈吗?”主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无意拿两者做比较。这种严肃的议题,应该交由各位去研究,我想说的只是……”
“我们非常清楚你在说什么!”艾摩力大声驳斥他,“你就是把独一无二、颂扬真理的基督教信仰拿来跟犹太人的异教做比较!”
亚诺伫立在法庭上。公证人在羊皮纸上写个不停。就连他身后那些守在门边的卫兵,似乎也在聆听着羽毛笔书写的沙沙声响。艾摩力露出了微笑,公证人奋力书写的声响肆无忌惮地钻弄着亚诺的背脊。他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大法官看在眼里,笑得更开怀了。没错,他用眼神告诉亚诺,纸上写的都是你的说辞。
“就跟我们一样。”亚诺重申。
艾摩力比了个手势要他住嘴。
公证人继续书写了好一会儿。那是你的说辞,大法官的眼神再次告知。当羽毛笔终于停下来时,艾摩力又笑了。
“今天审判到此为止,明天继续开庭。”他大声宣布着,同时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海儿已经听腻了卓安的解说。
“你要去哪里?”雅莱迪思问她,海儿只是回了她一个眼神,“又要去那里呀?你每天都去,根本就没……”
“我至少已经让她知道,我人在这里,而且我永远不会忘记她对我做过的事情。”卓安低头闪躲着,“我已经看到她站在窗边,而且,我已经让她知道,亚诺是属于我的;我已经注视了她的双眼,并且打算每天都去让她记得我的眼神。我打算让她时时刻刻都记得,我已经赢得了这一仗。”
雅莱迪思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客店门口。海儿走着同样的路来到蒙卡塔尔街,这条路,从她来到巴塞罗那第一天开始,日复一日,她走过一趟又一趟。她使尽全力敲着门环。爱丽诺拒绝见她,但一定知道她就在楼下。
这一天,老佣人照例打开了门上的窥视孔。
“夫人!”老佣人在门内对她说,“您也知道,爱丽诺夫人……”